看样子,蜀王的生死,他现今是真的不放在心里了。
谢晚春并没有动——她很清楚,以她如今的身手,根本没法子在齐天乐的手底下逃跑,更何况外头那个驾车的还是齐天乐的同党。她靠着车厢里垫着的引枕,颇为疲倦的阖了阖眼,语声里已是带了几分倦意:“你请我来又有什么用?玄铁令又不在我手上,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给你父王赔命就是了。”
“池春,你现在与我示弱,也是没有用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为你不知真假的几句话哄得团团转的傻小子?”齐天乐闻言挑了挑剑眉,微微探身上前,随意的抓了几缕谢晚春鬓上滑落的乌黑丝发,漫不经心的垂首嗅了嗅,语声冷静从容、波澜不惊:“上回是我疏忽大意,反倒被你算计了一回,竟是叫你给跑了。这一回,我直接押你回西南......”
夜风寒凉,吹得人肌骨泛冷,齐天乐的声音也冷的彻骨,就像是一根根细细密密的寒针扎在骨头上,叫人毛骨悚然:“你猜:我要是把你直接丢给玄铁骑那些人,他们会怎么对你?他们会如何替宋天河报仇?”
谢晚春脊背抵着柔软的引枕,默不作声的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齐天乐动作轻缓的放下手上的那几缕柔软的发丝,仿佛也放下了心头千丝万缕的情丝,沉下声问道:“蜀王与我说,当年之事皆是由先皇后而起。池春,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他那双犹如寒星一般的黑眸定定的看着谢晚春,一动不动的看着,好似幼小的孩童看着那叫他渴望又痛恨的昂贵玩具,似乎藏着无数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与先皇后无关。”谢晚春直截了当的应了一句,她红艳的唇边线条冰冷讥诮,不觉抬眸看了齐天乐一眼,忽然嗤笑起来,“天乐,你怎么还是这么蠢?上回才用极乐丹从我这儿得了母后这两个字,这便急忙忙的和我试探起来了?”
她回视齐天乐,冷淡的目光犹如霜雪或是刀刃,冷彻透骨亦或者说是一刀见血——且不论蜀王知不知道当年那事,以蜀王处境,必不会这样告诉齐天乐。
齐天乐的面色终于沉了下去,他眼底冷淡,声音更是冷淡:“......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有机会能叫你开口,池春。”
谢晚春没理他,抱着膝坐在车厢里,闭着眼静静想着事情。
哒哒的马蹄声落在空旷而安静的街道上,格外的清脆,马车仍旧还未停下,也不知究竟要驶向何处,前路一片昏昏,也不知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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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川仍旧守在诏狱里头,蜀王是被一个宫里头派来送福菜的小内侍用藏在指尖的细针给刺中心口的。那小内侍已服毒死了,蜀王亦是已经中毒昏迷,想来也是时候无多了。
只是,蜀王虽是下狱,但案子到底还没定下,他依旧是蜀王,陆平川少不得要找人来给他吊命,试着救一救。只是心里头难免怪皇帝惹事:人都下狱了,说不得来年就要斩了,还送什么福菜表情意?
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太医、侍卫以及被调过来伺候蜀王的宫人,陆平川面上满是不耐,许久才抓了个太医过来问话:“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救?”
那太医吓得一哆嗦,好半天才压低声音:“那刺客的针里有毒,蜀王年纪又大了,本就需要好好保重,如今出了这么一桩事,怕是......”言下之意,蜀王想来是不能撑多久了。
陆平川想起还未来的谢晚春便会觉得心中颇为烦闷,可仍旧耐着性子接着问道:“那,还能撑多久?”
太医摸着自己那一把白胡子,想了想,这才应声道:“至多等到天亮。”
陆平川差点没把太医那一把胡子直接给揪出来,忍了忍,拂袖道:“还不赶紧进去帮忙?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已经有人去宫里头报信了,说不得陛下也要过来看看。”
太医心中一凛,连忙应下了,只是不免在心里头暗暗嘀咕一句:这陆都督好生的没耐心。
陆平川想了想,觉得谢晚春这时候还没到显然有些不对劲,他坐立不安的呆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等不住,正要出门去王家看看,忽而见到一个守在外头的锦衣卫上前来报:
“都督,王侍郎来了。”
王恒之如今高升户部侍郎,外人自然大多叫他一声“王侍郎”。
陆平川极凌厉美艳的凤眸轻轻的眯了眯,眸光一变,沉声问道:“就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