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白沉不禁轻笑,透过成帘的雨幕略显苍凉,“白景明,疯了的人从来都只是你。你肆意放纵心里的贪婪与野心,害死妻子逼走儿子,煞费苦心的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将所有人都视作棋盘上随时可弃的棋子。”
“可其实…”白沉步伐散漫,但在白景明看来却堪比洪水猛兽。“你自以为你是那个纵观棋局的下棋人,可其实你不过是棋盘中最受桎梏的帅棋,看似受万人保护光鲜亮丽,可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那狭隘的四方天地。”
“白沉,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相信你想死,当年你拼了命都要离开白家,这样的你怎么可能甘心与我同归于尽呢。”
白景明紧抓着怀中不明所以的女人,此时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早已料到有朝一日白沉会脱离他的掌控,怀中这个女人便是他藏起来的那根风筝线。
不管白沉飞的再高再远,只要他将白沉的母亲握在手心,便由不得白沉不伏低在他的脚下。
“白沉,你是我的儿子,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做这些无非就是为了救走你的母亲,可你觉得我会把她交给你吗?”
“你不会…”白沉微微摇头,“所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将我的母亲带走,我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和她死在一起。白景明,有句话你说错了,如果能一直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我自然是不舍得死的,可是你却让我知道,人活着是没有绝对的自由的。”
白景明见白沉言语间毫无假色,这才终于慌了心神。
“你别乱来,我说到底也是你的父亲,这…”许是怕白沉看不清,白景明说话时竟不自觉的将怀中的女人微微前推,“这是你的母亲,你不能…你干什么,松开我!”
砰——!
刹那间火光照亮了整片海岸,恍惚间竟如初日升起时橘红一片。
赫连煌伸手捂住眼眸,待光亮缓缓逝去才重新睁开眼。
与此同时,守在桥下的下属向他发来信号,人已经从海里捞起来了,还活着。
“死了?”陆渊微微叹气,他弯腰掬起一捧海水,竟觉得彻骨的寒凉,“这就死了…”
“这种情况,能活着也是奇迹了。倒是他妈没死,还有一口气。”
“用不用给大哥报个信?”陆渊起身时出声问道,“白沉与大哥也是十几年的交情,真要说起来也不比咱们少多少。”
“说你傻你还不愿意。”赫连煌转身欲走,却又在迈开脚步的刹那间骤停,“今天这事大哥是早就预料到的,再说了,这事要是换做你或者我任何一人,你觉得大哥能待在这里亲眼看着咱们死而置之不理?”
“可其实我觉得白沉罪不至死,大哥就算是留他一命也不是不…”
“不什么?不是大哥不想留,而是白沉自己不想活。他在m国这些年看似脱离了白家,逃出了白景明的掌控,看似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其实他一直都在被恨意囚禁着。自由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死的刹那间他才能体会到。”
陆渊听着又是叹气,“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有什么可同情的,人这一辈子,或爱或恨或嗔或痴都不枉走过一遭。”
赫连煌也不知道他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好似突然间佛祖附体看透凡尘了一般。
可其实也许他只是庆幸而已,庆幸他在有限的时间里遇到了一个对的人,使他对人世还有一些难以割舍的留恋。
直到数日后,赫连煌与陆渊才得知欧阳擎竟将白沉的残肢埋在了欧阳家族的墓地里,让他以无名者的身份寻求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