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2 / 2)

众人被这霜寒至极的声音一慑,立即回过神来抖了抖身子,又装模作样咳两声后将眼睛移回来。

女帝头一次见到扶笙吃醋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暗想着凭借荀久这副容貌,以后只怕他吃醋的机会多了去了,除非他能做到把荀久整天关在府里不出门。

偷瞄一眼扶笙不悦的面色和紧绷的唇瓣,荀久也有些好笑,心中猜度他此刻肯定后悔带她进宫,可她这副容貌是天生的,再加上今夜宫宴,又稍加打扮了一番,故而难免聚集了些目光。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不打扮直接来。

扶笙自进殿后就只有那一句话,此刻两人并肩走到大殿中央,齐齐行礼。

女帝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索性抬手示意旁边的李公公,“去请大祭司来算个黄道吉日,趁着今夜朕高兴,便为秦王和荀久赐婚。”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先帝三年大孝还差一年,秦王就忙着娶妻,实在有些不妥,可女帝金口玉言,话已经说出来了,断然不可能收回去,且按照她一贯的性子,这种时候谁要是敢站出来扫兴,那她一定会让那个人更加扫兴。

李公公领命之后立即带着人前往神殿。

女帝见众臣小声议论,蹙眉过后冷声问:“怎么,众爱卿有何意见?”

太宰出列道:“启禀陛下,先帝在世时曾放言会尽量满足秦王殿下的要求以弥补他在魏国所遭受的十二年之苦,秦王殿下今年二十有一,早就到了成家年纪,三年孝期守了两年成婚,并不算违背礼法。”

大司马季博然也出列道:“老臣附议。”

秦王的婚事,一直是先帝在世时的头疼问题,他向来不近女色,先帝曾几次想为他赐婚,到了最后都没成,如今好不容易能把他嫁出去,对于朝中很多人来说,这无疑是大喜事,起码证明一向冰寒不近人情不染尘埃的高冷禁欲秦王殿下终于有了烟火气息人情味。

不少大臣默默在心中掬一把感动的老泪,纷纷站出来附议。

满朝文武竟没有人反对!

荀久心中很是惊讶,不明白这些人是真心实意祝福她和扶笙还是慑于女帝的无上威仪。

龙椅上的女帝则是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她原以为起码会有那么一两个不知好歹的会站出来引用礼典争论一番,而今这么顺利,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既是所有人都赞同,那就水到渠成了,如今只等大祭司到来。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李公公才率着一众宫人簇拥着澹台引往奉天殿而来。

澹台引的打扮,一如既往的沉黑锦裙,像最浓的墨浸染过,领口和袖口都有银色纹饰,图案古老,荀久看不懂,只大约觉得应是巫族的某种标识。

荀久见过女帝的高贵冷艳,见过千依的小家碧玉,见过女侯的落落大方,却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女人比大祭司澹台引更能胜任黑色服装。

大祭司的所有衣服样式都非常古板和传统,寻常人穿上去会觉得很老气,然而澹台引不同,她本就长得很美,容貌是那种一般闺秀比拟不了的惊心清丽,与荀久的媚色天成不同,澹台引的美,就像开在深渊边际,沼泽尽头的神秘之花,让人想窥探一二,却又只能望而却步。

行至大殿中央,澹台引行了礼之后慢声道:“陛下久病痊愈,臣深感欣慰。”

女帝垂眼,望向澹台引的眼神似笑非笑。

出自真心的欣慰么?

那么迟旻为何还费尽心机刺杀她?这一切难道不是神殿授意,澹台家族授意?

脸上笑意渐收,女帝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朕能大难不死,只怕还得感谢大祭司每日在神殿的殷殷祈祷。”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但澹台引以及知晓刺杀内幕的荀久听懂了,女帝这是在暗讽澹台引表里不一,嘴上说着效忠王朝的话,背地里尽做些为人不齿的龌龊事,比如……派人刺杀女帝。

澹台引脸色僵了僵,片刻后恢复正常,声音平静道:“陛下乃真命天龙,自有诸神和上天庇佑,手术能成功靠的是久姑娘精湛的医术,而陛下能转醒则是因为天命,臣的祈祷不过起到些细微末枝的作用罢了,算不得什么。”

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准,先把女帝的帝王威仪在百官面前亮相一番,再把荀久的医治之功扯进去,最后自我贬值,且贬得又不过分做作,无论是语气还是话里的意思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荀久暗自感慨一番,如此精明通透的妙人儿,竟然是她和扶笙的对手,实在可惜。

澹台引的这番话,挑不出半丝错漏,且眼下当着百官的面,女帝也不好挑明刺杀那件事,只凝目看了澹台引一瞬又再度移开眼,“大祭司向来不参加宫中的各种宴会,相信今夜也不例外,朕此番让人去传召你,为的是让大祭司掐指算一算,算个黄道吉日出来,朕也好为秦王和荀久赐婚。”

听到秦王和荀久要大婚了,澹台引面上有一丝愕然划过,随后她直接道:“不用算,下月初就是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秦王和久姑娘若是能在那一日大婚,相信诸神有灵,定会佑你们百年好合。”

“好!”女帝爽快道:“那便这么定了,李泉,为朕代笔!”

御前李公公立即让人取来笔墨和明黄绢帛,当着百官的面将女帝所言一字不漏地写下来。

待墨迹干了,李公公才拿起圣旨高声诵读,内容无非都是常规的那些赐婚客套话。

早就盼着秦王早些出嫁的老臣们听得热泪盈眶,立即在心里盘算好为了庆祝这一刻,待会儿登上画舫一定要多饮几杯。

赐婚环节一过,女帝便宣布宫宴正式开始。

大臣们出了奉天殿以后三三两两朝着凤临池方向行去。

女帝则与扶笙和荀久一道前往奉天殿旁边的暖阁。

暖阁内,姜易初他们似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容洛清脆的笑声时不时传出来。

“什么有趣的事儿竟教洛姐姐高兴成这样?”入了暖阁以后,荀久好笑地看着坐在软椅上的容洛。

大概是怀孕的原因,几日不见,她似乎比先前更为成熟有韵味了,瓷白细腻的面容上此刻含了笑,有为人妻的贤淑,也有为人母的慈爱,从唇畔开始一点点蔓延至眼角。

便是心情再抑郁的人看见这样纯真的笑容也会立即被感化。

荀久突然明白了女帝为何只与容洛亲近。

容洛性子开朗,且早些年又在军营中训练过,刚中带柔,不会耍心机,再加上她爱笑,笑容看上去很干净很舒服。

女帝在魏国的时候定是见到了这样的容洛一时给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