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扶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和久久去看过的那个纸铺,忙问,“娘,燕京西城那间纸铺里面的东西是你发现的?”
“可不是么?”澹台惜颜恨恨道:“那东西,是先帝登基不久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发现的,据说里面不仅记载了南岷国的历史,还记载了女王成功治国的很多方法,先帝是马背上打来的江山,当时朝局不稳,他自然想急于求成,所以发现了南岷国的史书以后便想着早日学到里面的精髓。而那上面记载所用的文字全是南岷国古老的文字,我能勉强看得懂一部分,先帝大喜,立即弄了个密室,招了一批秀才进去誊抄史书,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为了早日拿到全部史料,竟让那些秀才服用了一种能让人精神百倍,不分昼夜工作的药丸。一开始我不知情,以为秀才们是为了拿到更多的银子才会拼命工作,可后来看到一批又一批死了的秀才被秘密送出宫外我才知道先帝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我本性就不拘泥于礼数,见到了这一幕,也不管他的身份是皇帝,直接在密室跟他大吵一架,先帝死不认错,我一怒之下只好用巫术将外面荷塘里的水引进来,把秀才们誊抄好的史料全部淹了。那时候,先帝许是还对我有那么一点情谊,也知道我正在气头上,也没实质性的惩罚我将我打入冷宫什么的,只是跟我冷战了半个月。”
说到这里,澹台惜颜冷嘲一笑,“我却不知道,当时的季淑妃趁着这半个月在先帝耳边吹了多少枕边风,致使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先帝一怒之下听从了前两位大祭司的话要将我送去魏国当人质。”
“出宫的时候,我看见先帝远远站在城墙上目送着我离开,我知道他来了,可我早就在他登基时同意太后的要求封我为贵妃,另择太后娘家侄女立后时寒了心,在密室里吵的那一架,算是我与他关系彻底崩裂的转折。先帝本不知道我巫族灵女的身份,我下山助他,是因为我们巫族有一条祖训:非乱世不出,非遇明君不出。我一直以为自己选的是明君,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瞎了眼。”
听到娘这么说,扶笙对先帝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抿了抿唇,他问:“娘,那你……可有爱过那个男人?”
澹台惜颜无所谓地一笑,“他是我自己选定的所谓‘明君’,要说我对他,爱恐怕谈不上,算起来,打江山的时候我是他的军师,登基的时候我便成了他的垫脚石,成功坐上宝座以后一脚把我踹开拥别的女人入怀,早知道的话,我一直做军师多好,等到他登基以后还可以功成身退。”
澹台镜哼哼两声,“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眼瞎,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秉性,早知道我就拦着你不让你出山了。”
“爹——女儿知道错了。”澹台惜颜忍俊不禁地道:“那时候女儿才几岁啊,又从未触及过男女之情,更何况他是女儿下山后接触最多的男人,从战场到朝堂,从边境到燕京,除此之外我很少接触过别的男子,哪里分得清好坏啊,再说了,我们一起打江山的时候,他对我的确也是很好的,我当年会爱慕他,也正常,可我并没有沉沦不是么?得知他要把我送去魏国当人质以后,我便想着要中途逃脱回灵山,再不管燕京朝局今后如何动乱。可我没想到的是,半路上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澹台惜颜眼眸温和地看着扶笙,笑道:“你和璇丫头便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星,得知你们的存在以后,我打消了中途走人的念头,乖乖去了魏国,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澹台惜颜说得很无所谓,澹台镜却听得头顶冒烟,“巫族女子怀孕期间修为尽失,甚至比普通孕妇还要虚弱,你那时候竟然没想到传一封信回来?”
“条件不允许。”澹台惜颜怯怯地看着自家老爹炸毛的样子,强忍着笑意,“再说了,我如今不是生龙活虎站在你面前么?”
澹台镜一双老眼险些要把她瞪穿。
澹台惜颜吐了吐舌头,心中却在感慨,那时候并非她不想通知灵山的人,而是她失去了一切修为,便失去了与巫族人用巫术联系的本事,她每天昏昏欲睡,睡醒了就孕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能传信回灵山。
“你简直是要气死你老子才肯罢休!”澹台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澹台惜颜一眼,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你看看璇丫头,她可比你坚强多了,在魏国遭受了那样的非人待遇都能活下来,还练就了一身本事。”
“是,爹说的太对了。”澹台惜颜连连点头,“璇丫头比我这个当娘的厉害,还不是多亏了爹那些年百忙之中去了魏国暗中教她修习巫术。”
这句话还算中听,澹台镜眉目逐渐舒展开来,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如若不是那些年的历练,他们两姐弟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澹台惜颜自然不会抵触澹台镜,无论他说什么,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点头称是。
这时,后面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阿紫的声音当先传了出来,略微带着些许迷茫,“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题外话------
下午二更,然后改错别字【捂脸】
☆、第020章 家主被罚,启程回京(二更)
听到声音,扶笙立即转过身来,就见到阿紫笔直地站在门后,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初,气色极好。
眸光一动,扶笙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阿紫想了想,“刚开始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到刺骨的冷,后来也不知为何就不冷了。”
说到这里,阿紫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和羽义一同被莫名其妙扔下了寒池。
神色一怔,她赶紧转身望向房里,羽义也已经苏醒过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扶笙见到这一幕,心知两人都被花魂以最快速度治好了,他有些不解,按理说来,有契约的人只是阿紫,羽义又没有,花魂怎么会连同羽义一起给救了?
扶笙疑惑地看向澹台惜颜,澹台惜颜看穿了他的心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澹台镜苍劲的声音响起,“小丫头,你如今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并没有。”阿紫摇摇头,恍惚间反应过来定是前面这几人救了自己,赶紧盈盈一福,“阿紫谢过诸位的救命之恩。”
扶笙淡淡一笑,“别客气。”
指了指旁侧的澹台惜颜,他朗声道:“这是我娘。”
阿紫早就知道了睿贵妃还活着,且她一直就是清冷的性子,此刻闻言,也不过是觉得有些讶异,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礼貌地给澹台惜颜行了礼。
羽义却霍然瞪大眼睛,险些没站稳摔在门槛上。
扶笙又指了指澹台镜,介绍道:“这位是族长,也是我外公。”
这一次,饶是阿紫心态再好也经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消息轰炸,震惊的脸色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羽义大喘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貌美妇人,惊道:“殿下的母亲,那岂不就是睿贵妃?”
澹台惜颜笑着摆摆手,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你们就当记忆中的那个睿贵妃死了就行,跟着明小子唤我一声伯母便是。”
季黎明那样的身份,唤澹台惜颜一声伯母自然无所谓。
阿紫和羽义同时摇头,羽义道:“以后还是唤你夫人吧!”
澹台惜颜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也看出了他们神色间的尴尬,索性笑着应了,“也行,你们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我本不是拘泥于这些小细节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阿紫点点头,余光却在不停地打量澹台惜颜,心中惊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殿下的母亲竟然容颜未老,这样的绝色姿容若是走出去,只要她不说,肯定没人能想得到她已经有了两个二十一岁大的孩子。
澹台镜从气息上感觉到两人已经完全恢复,他催促道:“既然恢复了就一起去芙蕖殿吃宴席,正好,人多热闹。”
阿紫讶异地看了族长一眼。
她可没忘记之前自己和羽义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被巫族人误会杀了迟旻。
族长为何不责怪他们,反而还要邀请他们去吃宴席?
扶笙看出了阿紫心中的疑虑,淡声解释,“迟旻的死就是个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什么了,你们俩如今算是灵山的客人,他们自然是该要招待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