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他说完,满意道:“你不觉得他太年轻吗?”
李政微微一笑,弯下腰去,低声道:“父皇也比皇祖父年轻啊。”
皇帝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笑道:“不许胡说。”
李政也不在意,笑嘻嘻的直起腰,到皇帝身边坐了。
罗锐精于刑律,在大理寺任职,正如鱼得水,听闻皇帝召见,他也不慌,按部就班的问安,便垂首不语。
皇帝素爱贤才,见他年轻俊秀,应对得当,更加喜欢,有意给李政收拢人手,便道:“你觉得罗卿如何?”
李政笑道:“父皇素来喜爱沈侍郎,言说年青一代文臣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力排众议,升他为五品黄门侍郎,我倒觉得,元崇可与之并肩。”
皇帝颔首道:“那便从五品寺正吧,常宁能连升你两级,朕的气魄,总不能比他小。”
罗锐躬身谢恩,并不表露得色。
皇帝又问:“元崇既是立本高徒,朕先前怎么不曾见过?”
“臣是年前才拜在阎公门下的,”罗锐道:“臣是青阳人氏,受怀安居士的恩情,往青檀观去道谢,居士高才,赏识臣下,致信于阎公,求他收臣为徒。”
皇帝不意其中竟有这般曲折,轻叹一声,感慨道:“朕该去谢过居士,若非她一封荐信,朕几失一贤才!”
罗锐忙道不敢。
时辰已经不早,皇帝起身回宫,常宁与罗锐一道送他出去。
皇帝越看罗锐越觉喜欢,见他身量单薄,寒风料峭,竟解下身上大氅,亲手为他披上,又向常宁道:“今日前来查探案卷,常卿有失察之责,然而可举贤臣,功大于过。”
常宁连道愧不敢当,同罗锐一道,恭送圣驾离去。
李政将身上大氅脱下,披在皇帝肩头,这才道:“父皇倒是真的喜欢他。”
皇帝目光温和,道:“你不知道为何?”
李政道:“因为他出身寒门,可为肱骨之臣。”
皇帝欣慰的笑,道:“天甚怜朕,令你为朕子。”
自大理寺回宫,也会途经安国公府,皇帝不欲张扬,当然不会停驾,李政骑马而行,却瞥见一个面熟脸孔,心中一跳,当即停下,道:“你怎在此?”
那侍卫道:“居士令我前来送信。”
李政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安国公府,眉头皱的老高:“给谁送信?不会是沈复吧?”
那是主人家的事情,侍从实在不好多言,那侍卫不免讷讷。
李政却已猜出,冷笑一声,道:“信呢?”
侍卫硬着头皮道:“送过去了。”
李政更气了,怒气昭然,在马上迟疑一会儿,道:“不是没什么往来了吗,怎么又叫你送信?”
侍卫有些怕这位混世魔头,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道:“仿佛是生了些口角,所以……”
原是不欢而散了。
“这样,”李政心中一喜,勉强忍下,假做漫不经心的问:“居士也打他了吗?”
什么叫做“也”?
侍卫心头一慌,发觉自己可能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低下头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
她不是一生气就打人吗?
凭什么只打我不打沈复?
“居士叫你送什么信?”李政剑眉一竖:“难道不是割袍断义的绝交信吗?!”
侍卫将头垂的十分低,声如蚊呐:“居士心有愧意,道自己说的过了,仿佛是写信去致歉的……”
第32章 说破
“致歉?”李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致歉?”
“方才不是说了么,”护卫有些不解,道:“居士与沈侍郎生了些口角……”
好啊,说了沈复几句,就巴巴的致信道歉,打了我那么多次,却连句略微好听点的话都不肯说!
还有沈复,他也是个女人么,被说了几句居然还要人道歉,这样小肚鸡肠!
李政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就为几句口角致歉?!”
护卫出自越国公府,钟意初入青檀观,他便跟从前往,知晓秦王年夜冒雪登山的事,也能猜出他几分心思,见他如此,却低下头,不敢做声。
李政停驻问话的功夫,车驾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扈从虽未曾出言去催,目光却也有些焦急。
李政深吸口气,将那些复杂情绪按下,吩咐道:“你回去吧,今日遇上我的事情,别同居士讲,也不要同任何人提起。”
言罢,便打发他走了,催马追上皇帝一行。
李政身侧扈从是他心腹,也能猜度出他心思,小心觑他面色,道:“殿下,您不是打算去寻居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