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便被外间回禀声打断。
“殿下,居士,长安有人来协理治水诸事,几位来客已经到了前厅。”
李政听见了,却不肯理会,含住她唇,舍不得放开,钟意面皮比他薄多了,在他舌上咬了口,推将开来。
李政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没好气道:“来的都有谁?”
门外人是他心腹,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便道:“以东/宫左庶子蔡满为首的东/宫属官,还有……”
“这些就够糟心了,”李政哼道:“居然还有别的?”
“是,”心腹隔门道:“黄门侍郎沈幼亭,也奉陛下令,一道来了。”
第76章 山洞
听到沈复名姓,内室里二人皆有片刻停顿。
“哦,”不多时,李政意味深长的看钟意一眼,张嘴就是一股酸味儿:“沈侍郎也来了啊。”
心腹不知他心思,道:“正是。”
钟意却斜他一眼,道:“你有话便说,少阴阳怪气的。”
“我偏不说。”李政轻哼一声,道:“现在跟你吵起来,不是叫他白捡便宜?”
钟意剜他一眼,却懒得计较,上前几步,推开门道:“走吧,人都来了,不见一面,终究也不像话。”
正事当先,李政自无异议,同她一道往前厅去,见了东/宫一众臣僚,与坐在椅上饮茶的沈复。
数月不见,他似乎也清癯了些,偏还生的俊逸,冷眼一瞧,真有些公子如玉的意味。
李政看眼自己那身黑皮,轻轻咳了声,心里颇有点不自在,悄悄去看钟意,却见她面不改色,似乎不怎么在意沈复,心也微微松了。
对着李政,东宫臣僚都极客气,左庶子蔡满笑道:“殿下近来辛苦,陛下与太子殿下皆是挂怀,便令臣等前来襄助,早日功成。”
“要是能早些来,便更好了,”李政半分情面都不给,讥诮道:“事情都快办完了才赶过来,我当你们脸皮比地还厚,特意来蹭功绩呢。”
蔡满被他说中心思,面上笑意微僵,颇有些下不来的意思在,场面一时尴尬起来,见沈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钟意。
因泾阳候世子之事,钟意现下对太子的观感不太好,再则,这事也的确是东/宫臣僚不地道。
若是有心做事,早就可以向皇帝请命,然而东/宫从上到下,竟无一人做声,说到底,还不是怕事情搞砸了,担不起这个罪过,叫皇帝观感更差?
这会儿可倒好,眼见治水即将终结,尘埃落定,倒是巴巴的凑上来了。
因前世的缘故,钟意不喜欢李政府上那一众臣属,可即便如此她也得承认,那些人可比东/宫一系的臣子们靠谱多了。
此次赈灾治水,也是他们奔走在第一线,即便苏志安捅出了篓子,可究其本质,心思是好的。
她垂下眼睫,浑然没有搭理蔡满的意思。
后者面色更加难堪,连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除去钟意,天底下只有李政给别人难堪,他也不在乎,站起身道:“虽说万事俱备,但还是谨慎些为上,我要到堤坝那儿去巡查,居士若无事,便同我一道吧。”
顿了一顿,他又转向沈复:“沈侍郎若有空暇,不妨也一起来。”
沈复将茶盏搁下,目光恬静,道:“恭敬不如从命。”
……
“有些日子不见,你似乎瘦了好些。”
往堤坝处走时,沈复温声道:“我见了你递到长安的奏疏,似乎是有意以爵位与钱财为引,令工匠以水力化动力?”
“爵位与钱财倒是其次,”既是公事,钟意也不遮掩,笑道:“倘若肯还他们自由之身,想必会更肯花费心力。”
此类工匠多半是奴婢与刑徒,世代受困于官府,代代相传,子承父业,地位十分低下,人身也不得自由。
沈复心性不坏,但这种出身所带来的局限性,仍旧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他的思维,摇头失笑道:“原是他们应尽之责,何必如此恩赐。”
“都是人,谁愿意永世受困?”钟意却道:“百工之人用的好了,所能发挥的作用,未必会比固守边疆的士卒差。”
沈复不欲与她争辩,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
“我倒是有些奇怪,”钟意道:“幼亭怎么这样看不起他们?”
“原就是刑徒之后,”沈复道:“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
“那是祖辈所留下的身份,即便曾经罪恶深重,可现下不知过了多少代,早就该淡化了,”钟意近来在民间行走,见的人与事多了,想法也有了改变:“五姓七望自矜身份,皇族自诩高于世人,可实际上,大家都是赤条条来,孤零零去,谁比谁尊贵呢?”
她感慨道:“昔日的轩辕氏、姬氏何等尊贵,今日不也尘归尘,土归土?”
沈复沉思片刻,忽然侧目看她,温和道:“你这想法,倒也很有意思。”
他们二人说话,不免走的慢了些,李政走出去一段距离,忽又停下,回过身去,一脸怨艾的盯着钟意看。
钟意嗔他一眼,道:“你又怎么了?”
李政道:“我腮帮子酸。”
钟意心知他是醋劲儿犯了,又或者,是有意在沈复面前宣示立场,倒不推诿,伸手在他面颊上揉了揉,又问他:“好了没有?”
李政猛地被塞了一口糖,又是当着沈复的面,甜的险些眯起眼,摇一摇尾巴,心满意足道:“好多了。”
钟意笑着推他一把:“那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