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婉应声,最后再看了眼那远处的大火浓烟,转身走去。
临城的人与事,自此别过,疼她的皇后娘娘与太子哥哥,还望他们莫要为她难过,她只是去寻份自在安好了。
……
细雨落尽,大火过后。
岚月别院已是一片黑色的残骸与废墟,什么没有了,环佩玉琴没了,她也没了。
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白布盖住,楚修沉默不言,未有去看那尸体一眼。
整整花了一天一夜,这场大火才熄灭。
身着一尘不染的衣袍,心却尽是灰烬,左手臂上已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垂在他身侧。
楚修心如死灰,眸中黯淡无光。
楚川看着身旁这个一言不发的少年,竟也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尸首,他心中尽是悲痛,更不用说楚修。
李管家手里握着一支玉簪靠过来,“世子,这是孟姑娘身上找到的。”
楚修睨向那玉簪,黑灰斑斑,上面的流苏烧断,但认得出这是她的,也是扎过他的那支。
他将玉簪捏在手心,缓缓上前去轻掀白布的一角,看那黑焦的尸体一眼,深眸轻凝,楚修放下那角白布。
无悲无喜,低哑着声线道:“…这不是她。”
李管家哀痛地看着自家世子爷,他知道世子接受不了,但这便是事实。“身形与孟姑娘一致,又有孟姑娘的玉簪,如何不是她,世子……”
话落,房门外响起脚步声。
身着青绿衣袍的孟连生赶来,见到堂中盖着白布的尸体,他身形一震,随即两道清泪崩下来。
孟连生步履变得沉重,走到尸体旁,嚎啕大哭起来,“婉婉!爹爹来晚了……”
“你怎么成了这样,不曾想我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孟连生大哭着,又转向众人哭着询问道:“她娘宋芷儿呢…可在大火中寻到……”
李管家回应:“宋家娘子已离开临城了,尚在安好。”
“我把婉婉交给她,她就是这般照顾婉婉的吗,我果真看错了她啊…早知当初我拼死留下女儿啊……”孟连生悲泣着。
楚修眸色深沉,看着孟连生便是几分厌恶。
这孟连生忽扑向他来,抓住楚修的衣物,“婉婉是在纪王府别院里而死,你为何害我闺女,为何!”
楚修一言不发,眼中却渐起狠厉,手在袖中缓缓捏紧,低声冷言:“滚!”
楚川见楚修戾气越重,上前将他按下,“阿修!”
楚修双眼微红,与他对视,眼底尽是悲恸。
与此同时,纪王夫妇也匆匆赶来。
纪王妃见了这情景和那一处白布,如遭雷击身子般倒在纪王的怀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楚修淡漠着面容,却心如刀绞,转身而去,不再顾身后的几人。
那不是婉婉……
没人能比他更识她,哪怕化成灰,即便是一眼,他会能认出她……
她都以死相逼了。
他怎敢再索要她什么,若此生不相扰,这是她想要的,那他成全……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私且偏执,自私地霸占她,偏执地将自己的爱强加给她。
婉婉曾所说的,他没想过她的感受。
因为害怕再次面对没有她的日子,所以仓惶,患得患失,唯恐失去,唯恐此生再留他一人孤寂。
如果这是她给的惩罚……服期未满,他坦然接受。
他去做这个行尸走肉的人,只愿她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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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中寻到的焦尸被孟连生带走,洒过冥钱,孟侯府几日里白布高挂,寻个去处立了碑头,
身在后宫的燕容皇后得知此次悲痛不已,打小就把孟婉当干闺女看待的她又如何不伤心。
皇帝见不得燕容的眼泪,便下旨将孟婉追封为乐安县主。
仿佛所有人都以为,孟婉真的死了。
唯有楚修越发漠然,连那立的碑都未去看一眼。
半年之后。
太子殿下已亲政朝野,事务繁忙起来,理应该为其挑选太子妃,朝臣纷纷上奏,是各家都想把女儿往东宫送。
太子楚川是心力交瘁,在皇帝面前寻了借口给躲过去。
不过听闻东宫里似乎藏了个娇,皇帝楚子阙也没再多问下去,他倒盼着太子早日成家,权掌朝堂,到时便好退位,带着皇后养老去。
太子这事还没处理好,随即御医诊出皇后有喜,皇帝大喜,夫妻俩苦心多年,终于是又怀上了。
自然是把太子殿下的婚事给抛下不管了,楚川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又欣喜若狂,若是个皇弟降生,这帝位便可转给他也成,若是个皇妹,那他便将她捧手心里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