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一拍桌面,“好,我答应追随燕王。”
徐增寿笑道:“富贵险中求,曹国公真乃俊杰也!”
常瑾关于京城防守空虚的情报通过胡善围和徐增寿秘密传到了北平城。徐增寿甚至表示,只要朱棣能打到金陵城,他可以保证从建文帝的御书房里偷出京城的整个布防图!到时候金陵城唾手可得!
道衍禅师也赞同徐增寿的大胆提议,说道:“大道直行,殿下是仁义之师,不用在意一城一土的得失,疾趋京师,京师单弱,势必举。”
徐妙仪认同义父的意见,说道:“何况我们即使啃下山东这个硬骨头,兵力大多在前沿阵地上,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镇守城池。猴子掰玉米似的,掰一个,扔一个,真正一直守住的据地只有北平、保定和永平三府而已。频频用兵,何时才能平定天下?”
既然能里应外合,朱棣决定冒险一试,说道:“如此,那就临江一决,不复返顾矣!”
建文三年一整年来,朱棣不再恋战,养精蓄锐,储备了足够的粮草,决定大道直行,直捣京城!
建文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朱棣做祭文,祭祀阵亡的将士。
十二月十二日,在烈烈北风下,朱棣在北平开誓师大会,阅兵检阅即将南下的靖难军。
依然是道衍禅师亲手操刀的誓词:
“靖祸难者,必在于安生民。诛乱贼者,必先在于行仁义。生民有弗安,仁义有弗举,恶在其能靖祸难哉!今予众之出,为诛奸恶,扶社稷,安生民而已。予每观贼军初至,辄肆杀掠,噍类无遗,心甚悯之。思天下之人皆我皇考赤子,奸恶驱迫,使之夫不得耕,妇不得织,日夜不息,而又恣其凶暴,非为致毒于予,且复招怨于天下。”
“今我有众,明听予言:当念百姓无罪,慎毋扰之。苟有弗遵,一毫侵害于良民者,杀无敌,其慎之。”
朱棣的靖难军军纪严明,百姓无罪,不准饶命,若侵害良民者,杀无赦。誓师大会后,朱棣乘着年关腊月,都要过年,城池防守空虚,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加上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不少城池主动开城门投降。
靖难军不占据城池,也不恋厮杀,一路避强击弱,犹如一把利剑般从北到南,长驱直入!
朱棣如何得知一路的城池孰强孰弱?这要归功于他几乎无所不知的情报网,毛骧之死,锦衣卫解散,但是探子犹在,都要穿衣吃饭,明月和纪纲重启了以前的锦衣卫情报网,只不过消息都流到了朱棣手里。
加上京城里常瑾和徐增寿暗中传递消息,朱棣对朝廷军队的调遣了然于心,比讨伐军的主帅还要了解兵力所在,故一路避开了对方的精锐主力,居然奇迹般在四个月就兵临长江!
只要渡过长江,前方就是京城了!
☆、第291章 增寿不寿
朱棣靖难军已经到了长江北,而平燕的征讨军绝大部分还在山东转圈呢!
建文帝大急,下令勤王的军队回到金陵,保卫京城,可是诏令既出,八方藩王的军队,卫所的驻军呼应着居然寥寥无几!
大部分人都在观望,或者干脆倒戈投降了燕王。尤其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们,在建文一年听到湘王一家子都活活烧死的惨状后,其实都对朱允炆这个侄儿绝望了,在四哥手里至少能活着当一个富贵王爷,侄儿是想要了我们这些皇叔的命啊!
山东援军久久不归,勤王的军队也行程缓慢,能拖则拖,实在拖延不了就装病,今天头疼,明天脚疼,就是不肯带兵勤王。
建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三位顾命大臣,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联名上书,建议割地议和。
建文帝不同意,“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岂能白白给了谋逆之人!”
齐泰说道:“此乃缓兵之计也,先派人和谈,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燕王在长江以北,为北明皇帝,皇上在江南,为南明皇帝。”
黄子澄也点头说道:“南北朝是假,等待援军是真,我们先派人稳住燕王,等援军齐齐赶到,立刻就能反败为胜!”
方孝孺摸着胡须说道:“山东五十万军队正在赶往金陵,八方勤王的军队也正在往京城集结,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发动反击,将燕王制服。”
建文帝无计可施,只能忍辱接受缓兵之计,“诸位爱卿觉得派谁去和燕王谈判南北划江而治?”
齐泰说道:“微臣以为,魏国公徐辉祖最合适不过了,他是燕王的大舅子,但对朝廷忠心耿耿,听说在攻打北平城时也算尽心尽力,若不是李景隆这个草包下令他增援济南,恐怕北平城已经被攻破了。”
建文帝想了想,即将兵临城下,也只有魏国公最合适了,“传朕口谕,宣魏国公觐见。”
魏国公徐辉祖重新得到重用,封为钦差大臣,奉旨渡江和谈。
消息传出,曹国公李景隆心下更不是滋味了,由于兵临城下,朝中又是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只得重新启用了李景隆这种“败将”,镇守京城,只是昔日堂堂六十万大军主帅,居然落魄到了驻守京城十三道城门之一——金川门的地步!
李景隆借酒消愁,徐增寿亲自送上了美酒,还陪着喝酒。李景隆喝得微醺,“徐老弟,如今我落魄了,众人眼里都是嘲笑,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哎,还是酒肉朋友靠得住。”
徐增寿端着酒壶,倒满了美酒,递给李景隆,“李大哥千万不要气馁,小小的金川门将来也有大用处的。”
“有用个屁!”李景隆说起了粗话,“你大哥都去和谈了,燕王和皇上划江而治,各当各的皇帝,这天下还是他们老朱家的!”
“啧啧啧!”徐增寿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王不会接受和谈的,燕王之志,在平天下。”
李景隆眼睛一亮,“所以还是要打?”
徐增寿指着金川门,挤眉弄眼的说道:“你救了周王,燕王早就不计前嫌了——不过,这道门你可要‘好好’的守着。”
酒肉朋友多年,李景隆听出了好朋友话里的意思,“好啊,我一定替燕王‘好好’守着金川门。”
徐增寿激动的拍着李景隆的肩膀,“好兄弟!”
皇宫,御书房。
建文帝散朝议事归来,又要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忙的焦头烂额,刚进书房,就闻得衣裙窸窣之声,他的书房只容许常瑾进来,连马皇后都不能例外,因此建文帝刻意缓了缓脸色,一洗愁容,暖声说道:“瑾儿?你来了?”
常瑾从如山的奏折的里冒出头来,幽怨的说道:“皇上,昨晚不去柔仪殿歇息,是不是嫌弃我年老色衰了?”
因西域乌头毒太过霸道,常瑾养到如今方病愈了,身体瘦弱,下巴瘦得几乎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
建文帝歉意说道:“前方战事吃紧,军情不断,昨晚我一夜没睡,都在和大臣们商议国事。”
常瑾随口问道:“上次不说燕王军队难忍南方酷暑,得了瘟疫,即将败退吗?怎么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