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 温度不断攀升。

容凌微微一动，宁暮雪便继续紧追不舍地贴上来，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也不知何时变作十指相扣。

不知是谁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也逐渐变得浓烈, 将二人齐齐罩入其中。

“唔”容凌低吟了声, 眸中甚至被逼出水雾。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宁暮雪这匹狼未免也太过凶狠, 像是从没尝过肉味般，咬住了便死死不放。

容凌有些透不过气来, 眼底波光潋滟，有了几分不得已求饶的意味。

偏生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宁暮雪却更加沉浸其中, 原本一个吻，隐隐有燎原般的趋势, 顺着容凌的唇角由原本的攻城略地逐渐转变为轻啄, 随后一点点下移。

好在她的唇瓣停在容凌下颌的那刻, 房间门被及时敲响，外边响起助理的声音“暮雪，你在里面吗收拾快点哦, 马上就要接受记者采访了。”

这道声音仿若来自天外, 将绮梦中的二人齐齐惊醒, 宁暮雪动作松动几分，不得已放开容凌，抬头对着外边道“好, 我马上就来。”

说话时, 她嗓音仍有些干哑。

容凌终于顺势站稳，几乎连高跟鞋都踩不住，摇晃之中, 她看见对面化妆镜中的女人唇妆凌乱，似醉非醉，神色有几分迷离。

容凌别过头，不敢承认那个宛如被蛊惑的女人是自己。

宁暮雪却浑然不觉，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落在容凌腰间的手指隔着单薄衣料热得烫人，低声道“容凌，我好高兴。”

“嗯。”容凌应了声，“你先去见记者采访。”

“好。”宁暮雪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淡漠，眉眼间俱是浅浅的柔意，“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我很累。”容凌垂眼，言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宁暮雪这才想起，她刚出院不久，是没什么精力，忙懊恼自己太不贴心“那你先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陪着宁暮雪这么折腾，容凌的确是累得可以，只想回家睡觉，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如此乖巧的容凌，像是一只被摸顺了毛的小猫，宁暮雪不尽生出几分爱不释手的情绪，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长发“晚安。”

外面工作人员又来催了，宁暮雪只得依依不舍地先离开。

宁暮雪离开时关门的声音响起，容凌瞬间像是被抽干力气般，靠坐在椅子上，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长叹了口气。

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差点被宁暮雪为所欲为，由着她肆意妄为，真是失策。

正当容凌暗自懊恼时，身后的门咔擦又响起。

她头也不回，靠在椅背上“怎么又回来了，落了什么东西吗”

对方没有回答，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回音沉稳低调。

容凌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去，见到却是西装革履的顾栾，不由得眯了眯眼。

而此时此刻的她双颊陀红，仰头的姿势更是将一张巴掌大的脸衬得小的不行，落在顾栾眼中，更是带着几分惊魂动魄的美艳。

顾栾喉头动了动“我有事找你。”

“嗯”容凌低缠的嗓音像是真的有些醉。

“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顾栾又道。

容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吊带裙的肩带早已滑落，只露出半截香肩，在乌发掩映中若隐若现。

不就是肩膀吗，容凌不禁失笑，身为练习生，舞台上露腰露肩露腿，她什么样的衣服没穿过，顾栾怎么这会儿反倒严格起来了

容凌手指一勾，顺势将衣服整理好，漫不经心道“顾老师这下可以说了吧”

再不说，她可就要回去睡觉了。

“容凌。”顾栾似是深吸了口气，“我想你说得对，那部剧本不适合你。”

“嗯”

专程找上门来，就为了说这个

“我会让公司的人发新的剧本给你过目，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

容凌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又不是顾栾公司的艺人，用得着他这么认真

“顾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容凌直截了当道，“你应该没必要对我这么上心。”

话一说出口，容凌陡然间福至心灵，有了自己的猜测。

果不其然，顾栾只是淡淡道“我说过，只要能帮到你，我都会尽力”

容凌却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满是不屑。

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躯微微前倾“顾老师有自己的公司，手下还有别的艺人，你给我一个外人这么好的资源，不怕她们觉得不公平吗”

容凌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水钻美甲跟着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在顾栾开口前，她又道“除非，你觉得我也是你的人，顾老师，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容凌的声音放得极低，就像圣经故事中，引诱夏娃偷苹果的那条蛇，勾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顾栾没有否认。

那就意味着容凌猜对了。

原本在此之前，容凌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毕竟前世她的死，与顾栾利用手中资本将自己封杀不无关系，她又怎么会想得到昔日的仇人会成为自己的爱慕者。

可顾栾实在太过异常，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毕竟连宁暮雪都能改性，多一个顾栾也不奇怪。

容凌偏了偏头“顾老师莫非是想潜规则我不成”

顾栾眉头一皱，又想到先前她话中的那个也，再看着此刻容凌面上仍有几分未曾退却的媚意，他心底生出几分薄怒“你多想了。”

“好吧。”容凌耸耸肩，起身穿好高跟鞋，与他擦肩而过，朝外面走去，“当我是自作多情，顾老师给的剧本我会看，多谢你的尽力。”

尽力二字，容凌咬得极重。

顾栾不愧是手握公司主导权的人，他手上的剧本，的确都是顶尖的。

容凌随便翻了翻，挑出其中自己最中意的一部最是人间留不住。

名字听起来文艺，却是不折不扣的谍战片，讲述的是民国期间男女主共事国民政府，同为间谍，却因为等级不同，二人信息不互通，阴差阳错都拿彼此当做欺瞒对象，互相使绊子的故事。

之后二人共同经历战乱，枪林弹雨中产生感情，却又碍于身份不敢表白，且受到良心谴责痛苦交织，最后终于真相大白，走到一起的故事。

时代的大背景下，双向暗恋的剧情让人欲罢不能。

更重要的是，这部戏更多的是剧情和打戏，没有那些你来我往的爱来爱去，很对容凌的胃口。

电话那头的阿适低声下气“姑奶奶，这次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你这是把我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了。”容凌笑着道，“放心，我接。”

“那就好。”阿适松了口气，试探着道，“那我这就回复对方了”

“好。”容凌顺口问了句，“对了，这剧男主定了吗”

“嗨，原本听说要过大半年才拍这剧呢，没想到突然找上门，哪来得及定下男主或许是对外瞒得紧也说不定。”阿适又忙道，“不过咱们小新人，有戏拍就好，男主是谁不挑，我相信就算是块木头，有大小姐你在，这部剧就指定能大红大紫。”

“嗯。”对于她的长篇大论，容凌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她突然来了兴趣“要不要猜猜男主是谁”

“谁”阿适问。

“我猜是顾栾。”

容凌随意一句话，那头阿适差点连电话都没拿稳“这、这怎么可能，不是都说好顾栾要拍之前那部仙侠的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有前世的记忆，容凌对顾栾的脾性很了解。

这个人的温和只存在表面上，看准什么东西就不会放手，她不信和自己上次交谈后，顾栾还会再去拍那部戏。

再说，他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公司，根本不会受任何人控制，而是随心所欲。

原来容凌以为顾栾是块难啃的骨头，扳倒他定然要些日子，可惜他非要不识相地往自己跟前凑，那可就别怪她下手不留情面。

新剧开戏的日子还早得很，容凌索性推掉大部分商务和综艺，安安心心在家休养，顺便看剧本。

偏生就算是她想清静，也有人不让她如意，譬如明明刚成团忙得脚不落地的罗雯雯，不过是休息一天，也要约她出门“容凌，一起去逛街吗”

容凌倒是想一口回绝她，奈何罗雯雯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放弃的人“去嘛去嘛，你这样整天呆在家里，可是会发霉的。”

容凌真搞不懂罗雯雯哪儿来的那么充沛精力，在她的苦苦央求之下，只得应约出门。

二人逛街无非是买买买，从这家奢侈品店到那家化妆品专柜，容凌好长时间都没这么走过路，即便穿的平底鞋，脚上也磨出红印。

意犹未尽的罗雯雯就算是再想逛下去，也懂得见好就收“那我们去喝点东西歇歇”

说罢，二人便找了家最近的咖啡厅，坐在角落里休息。

“唉”一坐下来，罗雯雯看着对面的容凌，便幽幽叹了口气。

容凌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索性也懒得出声，果不其然，罗雯雯又耷拉着眉眼看她“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叹气吗”

“嗯”容凌刚刚应了声，罗雯雯便连珠炮般把苦水倒出来“原本以为出道了就万事大吉，没想到一切才只是开始，每天准备见面会新专辑忙得要死不说，无论什么都要跟着团队的整体步伐来，还要顾及到粉丝的情绪”

容凌不急不慢地用勺子搅动着咖啡，听罗雯雯滔滔不绝地诉苦。

罗雯雯说的这些，容凌前世又何尝没有经历过。

在节目里的时候，仿佛女王般万众瞩目，受尽粉丝拥护，等到正式出道，半只脚踏进娱乐圈，才发现身为爱豆，自己不过是这个圈子的最底层，跟歌手演员不同，没有作品立身的爱豆空有热度，便只有被公司摆布的份。

等到热度耗尽，便如同用过的抹布，顺手就扔掉了。

不过虽然听起来很惨，但容凌也很清楚其中利益，她毫不留情道“据我所知，你第一名出道，现在的商务资源至少也是七位数吧”

罗雯雯冷不丁被一呛，讪讪道“可是要跟原来的经济公司分，还要跟现在团队的公司分，之后到手的就很少了，而且我还要养活好些助理，还要买贵的衣服包包装扮自己”

“容凌，我可真羡慕你这样，热度和粉丝也有了，自己还有工作室，简直不要太爽。哪像我现在，就是团队里的一个打工仔。”

容凌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老实说，罗雯雯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够用。

一个女爱豆，要是背后没人捧，很快就会被新人取代，单打独斗能走多久，只有成团作战，打出名气来的可能性才更大，等团队有了名声，那可是一辈子都足以依傍的光环。

可是这些道理，只怕自己说了她也听不进去，容凌懒得白费口舌“就算是打工仔，爱豆这个职业，可比别的人赚得要多得多了。”

“这点小钱，跟真正的有钱人比起来都是九牛一毛。”罗雯雯压低声音，“诶你知道吗，听说邹絮傍上了圈内一个大佬，马上就要结婚了，微博上晒的钻戒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每天不是坐私人飞机出游就是到处吃喝玩乐，好羡慕啊”

邹絮曾经也是圈子里的一个小明星，最近她和大佬好事将近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容凌也从阿适那儿听到过这个绯闻，羡慕者有之，非议者也有之。

“怎么”容凌反问，“你也想跟大佬结婚”

“那倒也不必。”罗雯雯忙坚定拒绝，“她的老公已经四十多岁，男人四十豆腐渣，又老又丑，送我我都看不上。”

容凌不禁被她的颜控逗笑了“那你想嫁什么样的”

“当然是顾栾那样的。”罗雯雯脱口而出，扳着手指头数起他的好来，“长得帅，身材好，气质绝，有钱又有颜，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她满脸都写着毫不掩饰的憧憬，容凌神色微怔忪，突然想起什么。

前世这个时候，罗雯雯早就因为和有老婆的大粉私联出游，被他的家人曝光，不得已退赛。

而眼下，她却神采飞扬的在自己面前谈天说地，完全没有发生那些不堪的事。

容凌抿了口咖啡，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不是有很多粉丝吗肯定有很多舍得给你花钱的人，从他们里面挑就好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罗雯雯就面色大变“容凌，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初不是你说的吗，偶像要是私联粉丝被发现了，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又支支吾吾了下，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听了你这句话，害怕出事，和私底下关系好的男粉都断了关系”

原来如此，容凌眉梢微挑，看来重来一世，自己的确改变了不少东西。

“不过顾栾是男明星，不是粉丝。”罗雯雯又重振旗鼓，“我还是可以的”

说罢，她又补充了句“就算是地下恋情也没关系。”

容凌原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见罗雯雯再三重复自己对顾栾的感情，她心思微动“说起来，顾老师”

“怎么了”罗雯雯急不可耐地追问。

“我和你讲，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容凌像是生怕被旁人听见小声道，“前几天，我接了他公司邀请拍的戏，民国剧，女主。”

“而且据说男主这个角色是顾老师来演。”

罗雯雯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可据她所知，容凌从来都不会撒谎。

一瞬间她差点尖叫出声，又想起这是咖啡厅只得调成震动模式，恨得拼命跺脚“啊啊啊啊容凌，凭什么你运气就这么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凭什么”

“嘘”容凌将食指点比在唇边，“剧本我已经看过了，里面还有别的女角色，如果你想试试演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问问顾老师。”

罗雯雯的羡慕嫉妒恨瞬间化作对容凌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就差泪流满面以证明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