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完成了。”蒙战道,“趁着天色还没黑,咱们早去早回。”
说完,凤习徽将所有东西收入无限空间内,那一车衣服,她却无视了。
容凌不依不饶,将购物车往前推了推“还有这一车衣服呢,不是说白小姐的空间是无限的吗怎么,这就装不下了”
凤习徽定定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还是将衣服全部收起来。
安稳日子过惯了,出去做任务一趟,回到基地后,容凌足足休整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休息够了,她这才想起问凤习徽这趟任务有没有发现蒙战什么异常。
凤习徽翻动书页,眼也不抬“没有。”
那看来就是李寥了,容凌不打算在凤习徽房间里多留,转身就要走,她却突然问道“你呢,发现什么没有”
既然凤习徽问了,这中事情容凌也没必要隐瞒,一五一十将李寥的不对劲说出来。
必要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容凌现在对凤习徽就是这中态度。
所以她不耻下问“如果李寥真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该怎么办”
凤习徽唇角勾了下,眼底却是冰凉“杀了他。”
“直接把人杀了”容凌反问。
“怎么,舍不得了”凤习徽抬起头,目光与容凌对视,“也对,毕竟时光溯回,他现在根本还没做过幻境里的那些事,你舍不得也很正常。”
容凌眉头皱了下“该正常的是你,你冷静下。”
她这句话毫不留情面,像一盆冷水泼下来。
凤习徽修长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抱歉,是我失礼了。”
容凌这才稍稍放下心,毕竟方才凤习徽隐隐失控的模样,自己不是没有见过。
可那些都是没有记忆时为所欲为的凤习徽,现在的她乃是九天之上的神,除了从容不迫,不该再露出那样的眼神。
不,自己根本没有失礼,而是失控。
凤习徽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在容凌眼里是什么模样。
她以为自己是神,就会无情无欲
怎么还是这般天真。
凤习徽做不到无情无欲,相反,每时每刻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对容凌的感情烧得生疼,却不敢表露半分。
凤习徽见过被不情不愿囚在笼中的鸟儿是什么,她们水米不进,再也唱不出清脆悦耳的啼叫,她们会用鸟喙一根根拔掉自己所有的羽毛,直至死亡那一刻。
她知道容凌就是这样的鸟,不愿被困在笼中。
可她实在太招人喜欢,叫凤习徽总是忍不住想摊开五指,将这只小鸟牢牢抓在自己掌中。
不行不能这样
凤习徽脑海内似是有两道念头拉扯着进行拉锯战。
明明同在一间房内,容凌却觉得凤习徽整个人都像是游神到了很远,她目光幽幽落到自己身上,却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
容凌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啪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正是这道关门声,将凤习徽从无边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她向后靠到在椅背上,摊开的书页遮住被阳光刺射的双眼以及整张脸。
情无处可宣泄,凤习徽自齿间似自言自语般呢喃道“阿凌”
怎么办,她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既然凤习徽说杀了李寥,容凌觉得,倒也是个办法。
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找到出路。
于是,接下来每次出任务,容凌基本上都选择和李寥一队。
好在凤习徽也还算配合,一次又一次后,甚至能面不改色地看自己肩并肩和李寥说笑。
用医学术语来说,这大概就是脱敏疗法。
凤习徽早点脱敏也好,毕竟从幻境里走出来后,结清旧日恩怨,自己同她桥归桥,路归路,就再也不是一路人。
就算昔日她或许的确对自己有过一星半点的感情,那些感情,也是不值一提的。
三界之间,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多得去了。
容凌在天界虽不算什么好名声的神仙,但在人间,好歹也有几间香庙供奉着自己的神像。
她一只乌鸦,不知怎的,竟还被美化成替牛郎织女搭桥的喜鹊。
是以常有痴儿怨女在她的庙中哭诉姻缘不顺,这中事,容凌向来是不屑一顾,即便听见,也不肯帮任何信徒化解。
多荒唐。
这些为情所困的人一定是没饿过肚子,才会有那么多工夫伤春悲秋,容凌看不起这些软骨头。
只是没想到到了末世,基地里的人既然也会相信牛郎织女这套,竟喜气洋洋地准备过七夕。
好在眼不见为净,七夕当天,他们一队人正好出任务。
卡车一路向前行进,摇晃中容凌盘腿坐在车后厢昏昏欲睡。
突然,车辆停下来,开车的蒙战绕到后面来“前面不远处城里有大量丧尸,夜里不方便行动,我们先扎营休息,明天再去战斗。”
听见蒙战的话,容凌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
苍穹无边,天空上满是星斗,一行人将露宿的帐篷扎在河边。
收拾好后,容凌去河流的下游洗脸刷牙。
刷牙时,容凌不禁对着河中的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发呆。
这个幻境和之前呆过的所有幻境都不同,这里只有无尽的杀戮,她有些疲惫,没有任何留恋的,只想早些离开。
正当这时,她的倒影旁又多了一个人。
是李寥。
容凌心头一沉,用毛巾将自己的脸擦干净,装作若无其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
“哦。”
李寥的话不多,二人间陷入沉默。
看来今晚是套不出什么话来,容凌怀着遗憾的心情,决定去睡觉。
谁知刚迈出小半步,李寥又突然出声“今晚的月色很美。”
容凌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来。
这中酸绉绉的情话,容凌实在是不想多听,她有些演不下去了“李寥。”
“嗯”
“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李寥似是没想到容凌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摊牌,向来没有表情的神色间出现一丝波动,在容凌逼问的目光下,他竟然前所未有地闪躲了“我”
果然。
就是现在,容凌不假思索,取出藏在袖中准备多时的匕首,对准他心脏的位置。
嗤
匕首没入血肉之时,李寥,不,准确地说是装作李寥的人看见容凌嘴型无声的嘲弄“去死吧。”
他,或者说是她,也可以说是它,从未想到容凌的出手是如此果断,不留半分情面。
这柄匕首被凤习徽注入法力,只需一刀,即便对方并非凡人,照样逃不掉杀招。
一击毙命,容凌甚至用不着再补第二刀。
她看着李寥直直倒在自己眼前,没入河水中。
终于结束了,容凌长吁一口气。
那么,这个幻境也该结束了吧
容凌静静等待了片刻,眼前却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
她不禁看向沁在水中的李寥,他仍死不瞑目,瞪着眼看向容凌。
或许是还差一个环节,容凌不假思索,将刀尖送进自己的心脏。
熟悉的疼痛传来,幻境依旧没有崩塌。
匕首拔下来,伤口甚至在一点一滴慢慢愈合,由于容凌异能者的体质,几乎是一转眼就恢复好。
容凌止不住浑身的怒意,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她果然,被凤习徽欺骗了。
容凌拿着手中的匕首,径直回到了营地。
队伍里其他的人都准备歇下,甚至还不知道李寥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去。
凤习徽也刚好从另一头洗漱回来,二人撞个正着,容凌嗓音陡然提高几个度“凤习徽,你不是说杀了他就可以离开的吗为什么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她语气里的恨意毫不遮掩,原本已经在帐篷里歇下的队友走出来。
秦歌一眼看见容凌手中沾着血的匕首,顿时脸色一变“什么离开容凌你杀谁了”
容凌没空回答她,只一双眼死死盯住凤习徽,等着她回答。
谁知凤习徽连半分诧异都没有,唇角向上勾了勾“那只能说明你杀错人了,容凌。”
像是听到自己最不愿听的答案,容凌后退小半步。
她亲手,因为怀疑和烦躁不安,杀掉了自己的队友
“不。”容凌摇摇头,“你一定是还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不是你向来最喜欢的花招吗”
她咬紧牙根“不,我没有,我没有杀错人。”
怎么可能,容凌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她只是想早日离开而已。
凤习徽目光冷冷看着她“你果然还是舍不得了,容凌,我早就告诉过你,这里是幻境。”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算是杀错了人,也不要紧。
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来,容凌浑身止不住打颤,她下意识摇头。
没有,她没有杀不该杀的人
一旁的秦歌满头雾水“什么杀人,什么幻境,还有露从她什么时候又换了个名字了”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容凌头昏脑涨,容凌倒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步。
她双眼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不觉自容凌眼角淌下,她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凤习徽,所有的恨意又重新指向这个人。
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自己最荒唐的错误,就是不该信了她一次又一次。
容凌手中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落到凤习徽肩头。
凤习徽没有闪躲,温热的鲜血瞬间溅出来。
一下接着一下,容凌似是泄愤般,在凤习徽身上再戳出一个血窟窿。
“容凌”秦歌看傻了眼,“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容凌冷冷笑了下,像是没有听到秦歌的话般,麻木地对凤习徽进行戳刀的动作“怕什么,反正她也死不了,不是吗”
每一刀,都是容凌无处宣泄的恨。
若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动修行仙法的念头。
若不是她,自己就不会拜入师门,更不会日后连累师门。
若不是她,自己也用不着在这看不到头的幻境里轮回。
说到头,还是怪她自己,当初就不该从路边随手救下这个人。
容凌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她翻转手腕,不再对着凤习徽泄愤,而是再度狠狠对准自己心口又是一刀。
“容凌”晕厥过去前,容凌听见凤习徽在自己耳畔的急切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