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大公子参加舞会后失踪, 足足半个月,才被人再郊外找到已经烧得漆黑辨不出模样的骨骸。
唯一能辨明他身份的,就是停在烧成灰烬的木屋外那辆气派的黑车。
金老爷悲得不能自已, 在见到自己儿子的尸骸时,顿时悲痛欲绝, 众目睽睽之下晕倒过去。
等三日后醒来,他发誓要找出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顺着线索,第一个被怀疑的自然就是容凌。
丧子之痛让金老爷也顾不上畏惧容府的地位, 带着警署的人上门抓人。
谁知容凌早已做足准备,手里摇着团扇, 咬一口甜蜜多汁的蜜瓜“金老爷误会了,我那夜的确同贵公子开车出去了,可酒醒后, 金少爷的那张脸实在是入不得眼,我又失了兴致, 便独自打道回府,至于他之后得罪了什么人,惹上杀身之祸, 那我可就不知了。”
金老爷并不知金树良背后做的龌龊事,对容凌的说辞将信将疑。
容凌又道“再说了, 我一介女子, 行的是斯文事,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又怎会做出如此血腥之事”
容凌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除了金老爷,没人会不信。
再加上金树良的两个手下也被暗地里处理了, 她一番话,自然将苗头引到金树良是得罪了道上什么人,才招致杀身之祸。
金老爷还想再问,容太太已经带着人浩浩汤汤赶过来“金老爷一声不报,带着人就到我府上来,真是好大的规矩。”
容太太到底是跟着自家男人见过大场面的,一番话如冷水浇下来,叫愤意上头的金老爷清醒几分,再不敢追问,带着警署的人,灰溜溜走了。
可来闹事的人走了,并不代表容凌耳边会清静下来。
容太太坐到容凌身旁“你老实同娘说说,这金树良的死,跟你有关系没有”
容凌心头一跳,面上并不显露“妈,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就算容太太再见多识广,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女儿会真做这种事,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阿凌,无论你往日如何在外头惹事,我这个当妈都不管,现在,你除了去学堂,其他的时间,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怎么又训起自己来了,容凌忙捻起盘子里一枚雪白的冰皮月饼“妈,你尝尝,这是义姐的手艺,可好吃了。”
钟书意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手艺,每隔三两日,总能送不同的吃食到容凌房中来。
容太太咬了一口冰皮月饼,眉眼缓和几分,却并不代表她就会轻易放过容凌“过些时日,简家的人就会上门提亲,你是容家的大小姐,容家祖祖辈辈名声端正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规矩些,总不能坏了容家门楣。”
容凌神色一变“妈,我几时说过要嫁给简伯均了”
“不嫁给他,你与他走得那般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容太太提高了嗓音,她从未这般严格,神色间是不容置喙的执着。
“我不嫁”容凌也脾气上来了,“凭什么你们让我嫁,我就得嫁。”
“就凭我是你亲娘”容太太神色彻底严肃起来,厉声道。
见容凌垂着头一言不发,她语气又缓和几分“阿凌,你年纪不小,也该懂事了,妈一把年纪不求什么,只图你幸福平安,现在这世道,随时都可能变天,你一个女儿家,自当找个夫婿护着”
任凭她如何劝说,容凌都不再出声。
她脸上的神色也是晦暗的,像是蒙上一层灰。
容太太轻叹一口气,扭头道“秋水,看好小姐,别让她到处乱跑。”
“诶。”秋水忙应道。
容太太说到做到,容凌每日上下学也开始有人接送,白天去学堂,放学后回府歇息,就算是她想出门,也会被门房拦下“小姐,你看现在外面都乱哄哄的,你就别出去了吧,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否则到时候太太惩罚下来,我还上哪儿混口饭吃”
容凌是从小被门房老张看着长大的,年过四十多的男人这般哀求她一个小姑娘,容凌如何还忍心固执己见。
她胸口憋着一团气,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吩咐秋水道“去库房拿瓶酒来。”
“小姐,这”
“怎么,我出去不得,在自家喝酒也不行”
秋水见自家小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敢顶撞,取酒去了。
回来的路上,正好撞到过来的钟书意。
“这是,什么”钟书意明知故问。
秋水一脸为难“小姐说她想喝酒,我也是没法子”
要是太太知道了,恐怕又得训自己了。
“给我吧。”钟书意接过她手中的酒,“我替你,送过去。”
容凌在屋子里闷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拿个酒而已,怎么这般慢,莫不是这等小事你要到太太面前去知会”
等不到回音,容凌回过头,才发现来人是钟书意。
她今日着一身淡绿色旗袍,罩着一件薄衫,与院外亭亭翠竹相映衬,日光在钟书意身后,将她衬得面白如玉,整个人也分外沉静。
“只喝酒,不好。”钟书意道,“我做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