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儿,丛儿!”那行和钟有全还没有到碉楼指挥部,罗翠华便像疯了似的喊着丛重的小名冲了进来,惊惶地望着大家问,“我的丛儿呢?嗯,我的丛儿呢?”
这让在场的周明亮丶黄玉姝和季一天三位首长各显诧异。
这时,穿着女警衣服的何芳和高铃进来对大家进行解释。何芳说: “半夜三更的罗阿去找市里的主要领导再莉书记反应情况,说他的儿子丛重被警察追没了,找她要人。再莉书记就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是要找她的儿子丛重吗,你就带她去见总指挥明亮同志吧!明亮同志会告诉她儿子下落的。于是,我就把她给带来了。”
见丛重的母亲罗翠华来搅局,周明亮-肚子的气。又听说是再莉书记叫来的,他一肚子的气又只好压下去,小声问黄玉姝道: “这……这如何是好?”
黄玉姝说: “案子已破,凶手已正法,你不妨如实跟她讲。”
“她要闹起来咋办?”周明亮问。
“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政法委书记,如果公正执法的话,还怕-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再说了, 他儿子犯了杀人罪,她当母亲的就没有责任?不追究她就算宽容了,她还敢闹?”
“说来也是。”于是,周明亮对罗翠华说,“你儿子丛重犯了无比重大的杀人罪,刑警在抓捕他时他又持枪拒捕,而且还打死我们一名女警。因此被警察当场击毙,他是死有余辜!”
罗翠华一听儿子被打死了, 当场气得差点昏了过去,随即就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大哭大叫起来:“哎呀我的儿啊!你不明不白的死得好惨哟!连妈的面也没见着就死了呀,哎呀我的可怜的儿呀,呜呜!”
在何芳和高铃的劝导下,好一会她才安静下来。接着她怒火冲天,冲上去愤怒地大睁着眼睛责问周明亮道: “我儿子犯了法,该杀该剐由法院通过审判来判定,就是枪毙也应该由法院来执行。你们警察有什么权利没经审判就认定他是杀人呢?我还说你是杀……啊!你,你……”罗翠华说到这里,忽然望着周明亮惊呆了。
镇定下来后罗翠华问周明亮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明亮说: “周明亮呀!”
“胡说!”罗翠华说,“你叫周林,别看你老了,你的模样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明亮腾地站起来,死盯着罗翠华看。蓦然回首,眼前出现四十年前嘉陵江边那一幕---
一个夏季的夜晚,重庆气温仍居高不下。街头巷尾铺草席乘凉的人比比皆是。
皎洁的月光下,化龙桥宽阔流动的嘉陵江水闪耀出无比瑰丽熣灿的鳞光。江边上乘凉散步的人袒胸露背,熙熙攘攘。
这时,从一个僻静的草树丛中相依相靠地走出-对少男少女,男的扎着裤子, 女的理着头发。他们是高中同学,男的叫周林,十八岁,长得高大帅气,已高中毕业。女的叫邹玉翠,十七岁,正上高二。二人早恋,刚才在草树丛中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对着嘉陵江波光粼粼的河水,邹玉翠说: “周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上了大学,看见比我更漂亮的女同学,不会抛弃我吧?”
“那能呢!我要抛弃你就是王八蛋,天打五雷劈!”
“那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那是一定,每天一封!哎,你一定要等我哟!
我们都那个了,我不等你等谁呀?”
可是,自从那晚分手后,周林彻底消失了。不仅沓无音讯,而且还打听不到周林这个人。
三个月后,邹玉翠家人发现她怀孕了。家人为了家丑不外扬,也为了她的名声和前途,便叫她休学回家。孩子生下后立即送结了已和丛阳结婚的姐姐邹玉琼抚养。
这孩子就是丛重。
邹玉翠为了忘掉这段不光彩的经历便将自已改名为一个不男不女的名字罗翠华。
周林改名周明亮进了大学以后,便将邹玉翠忘得一干二净,不到两年便和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恋爱,毕业后便很快结婚了。
罗翠华为了确认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周林,便轻声问: “周林,你还认得我吗?你敢说不认识我?”
周明亮在心里问:“难道她真是邹玉翠?天呀,怎么这么巧?”他仔细地打量了罗翠华全身,特别是她的眼睛,她的脸和她那小巧的嘴唇,虽然一切都没有当年那么好看,但他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当年的邹玉翠。
周明亮回过神来,但在众人面前仍持怀疑态度地问: “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被你抛弃的邹玉翠!”
“你不是叫罗翠华吗?”
“怎么?只允许你周林改名为周明亮而抛弃我,就不允许我邹玉翠改姓为罗翠华而忌恨你?”
周明亮无法抵赖了,说: “玉翠,对不起,我俩的事被我爸发现后坚决不同意,所以……”
“所以你就狠心地抛弃了我?抛弃了你的誓言,也抛弃了你和我唯-的孩子?”
“你说什么呀?我们就那么一次怎么会有孩子?”周明亮吃惊地问。
罗翠华流着泪说,“你让我十七岁不到就怀孕生子,而你又隐姓埋名抛弃我,你让我怎么见人怎么活?所以,我姐邹玉琼和姐夫才决定把我悄悄生下的孩子拿过去当成他们亲生的养。对外都说是他们夫妻生的,没人不信。没想到两年后我姐和姐夫被人害死,不到三岁的儿子成了孤儿。在这种情况下我才从重庆老家来到红阳以小姨的身份担负起了抚养孩子的责任。周林,你知道吗?丛重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呀!可你, 你的心就那么狠毒,竟然下令把他给打死了!你,你……就算他真犯了杀了罪,也轮不到你这个亲生父亲……”说着,罗翠华气愤至极,冲上去“哐哐”狠狠地给了周明亮两耳光。
恰似晴天霹雳又胜是晴天霹雳,周明亮惊得目瞪口呆了。他本想大声疾呼, “ 天呀,怎么会这样?”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他把这种因他的过错造成的恶果强忍着咽下肚里。他已决定,这件事等他回到红阳后再和她慢慢了结。
于是他对罗翠华说: “你说的这些,我还有待考证。等公务完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何芳丶高铃,把她带下去,别防碍我们执行公务。”
何芳和高铃看了一下季一天。见季一天点头同意后, 二人将罗翠华扶了下去。
这时, 钟有全被俩武警押了进来,后面跟着那行丶周兴宇和张文英。
这使周明亮大吃一惊,问道: “这是怎么会事?嗯,怎么回事?”
季-天说: “明亮同志,你不是要查内奸吗?钟有全就是内鬼!”
周明亮说: “你凭什么说他是内奸?”
张文英立即从身上摸出那张画有碉楼地道入口示意图的纸条对周明亮说: “这纸条就是从他的工作手册上撕下来的。就是这张纸条上的示意图使犯罪嫌疑人丛重挟持着人质逃进了地道里。又因为这张纸条,使我们在地道追击凶手时,那队被凶手丛重打伤,我们的战友徐敏为了保护人质被凶手丛重开枪击毙光荣牺牲。多好的战友啊!就这样离开了我们。你们还不知道吧?徐敏与那队恋爱己久,他俩本决定此案破后结婚的,可她就在胜利的前夕离开了那队。”说着,张文英的眼睛湿润了, 接着潸然泪下。在场所有人除了周明亮都十分悲痛地低下了头。
周明亮仍然不信,对张文英说: “你个小丫头,凭什么说那张纸条是从有全同志的工作手册上撕下来的?”
张文英走上去,从钟有全衣袋里搜出那个工作手册,翻到中间拿给周明亮看,说: “你仔细看看,这里的示图迹印还在,这撕痕也在。她把纸条往撕痕上一合,一切合得青丝按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