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面露不愉,见黄氏冲她摇头,面露祈求,她于心不忍,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头应下。
黄氏欣慰一笑,小时候,静芸就爱守着宁樱,静芸不喜欢她,和宁樱一块也是好的,她没有尽到做娘的本分,往后,会好好弥补静芸。
宁静芸的目光落在两人亲昵牵着的手上,嘴角笑意更甚,“母亲说笑了,妹妹回京,我当姐姐的送她两身衣衫以表心意,怎好意思让母亲破费,不过,出府的话,还得请示祖母,她老人家应允后才成。”
宁静芸为老夫人马首是瞻,说出这番话,宁樱一点也不疑惑,但听黄氏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你爹在屋里守着,你进屋打扰不好,你们快去快回,老夫人不会责备的。”
“祖母待静芸好,静芸清楚她不会责备,知会声也是担心祖母找不着人担心。”说着,宁静芸侧目朝身边的丫鬟摆手,丫鬟会意,屈膝施礼后,缓缓退下,给老夫人报信去了。
黄氏脸上又白了两分,宁樱以为她身子不好,担忧道,“娘,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记得薛太医的府邸,今日过去碰碰运气,薛太医为人随和,彬彬有礼,救人的事儿,他一定不会推辞的。
“娘没事,出去听你姐姐的话,别到处张望,早点回来。”宁樱做事不计后果,黄氏担心她得罪了人,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到处是贵人,她们招惹不起。
第009章出门寻医
很快,宁静芸身边的丫鬟折身回来,躬身禀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出门了,让您陪六小姐转转,开销算在荣溪园。”话刚说完,回廊尽头,佟妈妈挥舞着手中锦帕,缓缓而来,“三太太稍等……”
回京途中,宁樱和佟妈妈对着干,将其气得不轻,到后边,佟妈妈不爱搭理她了,宁樱落得轻松自在,这会看佟妈妈神清气爽,被压下的气焰升了起来,不苟言笑的瞪着自己,宁樱回瞪一眼,故作不解的问宁静芸,“府里的管事媳妇都这般沉重严肃?怪吓人的。”
宁静芸皱了皱眉,脸上维持着长姐的宽容,温声解释道,“佟妈妈自小伺候祖母,和管事媳妇不同,她平日笑吟吟的,该有急事,着急了才会如此。”
说完,佟妈妈已经到了跟前,矮着身子道,“老夫人让老奴跟着五小姐六小姐一同去伺候,不知三太太意下如何?”
佟妈妈见识过黄氏对宁樱的溺爱,涉及到宁樱的事情先通禀黄氏较好,黄氏性子泼辣,刚回府就闹起来,传出去,对老夫人名声不好,佟妈妈明白这点,因而先询问黄氏。
宁樱心下冷笑,前去伺候是假怕自己花钱才是真,朝黄氏摇头示意她别应,黄氏会意,“樱娘和静芸十年没见,她们姐妹两说说话,你跟着,樱娘畏手畏脚,扰了她们姐妹叙旧不太好,你和老夫人说声,她惦记樱娘,待樱娘好,我们都明白。”
佟妈妈再次屈膝微蹲,垂下眼,暗红色的双唇微张,“老奴会如实转达老夫人。”
怎么听,怎么都是不怀好意……
顺着影壁往外,岔口时,黄氏停了下来,望着左侧只给她一张侧脸的宁静芸,心思百转千回,缓缓抬起手臂,朝宁静芸伸去,低唤道,“静芸……”
“母亲可有什么吩咐?”宁静芸闻声转身,如湖水沉静清澈的眼眸噙着若有似无的讥笑,看得黄氏身形一震,一时忘记了自己叫住她的目的,怔怔道,“没什么,早点回来。”
“是。”
宁樱不忍看黄氏落寞,脸上扬起微笑,轻快道,“娘先回,我和姐姐也出去了。”她本意是独自出门,可黄氏让宁静芸跟着,她不好拂了黄氏的苦心,不得已才应下。
宁樱如莺啼的嗓音拉回黄氏思绪,笑道,“成,好好跟着静芸,别惹麻烦。”
“您都说过两回了,我记着呢。”宁樱故作热络的挽起宁静芸的手,言笑晏晏的朝黄氏挥手,转过身,用只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挖苦宁静芸道,“百行孝为先,你自幼养在高阁院墙,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教导,竟连怎么安慰娘都不会吗?”
黄氏为宁静芸操碎了心,她怎么忍心让黄氏难过?
宁静芸眉峰微蹙,脸上的温婉敛去,“你想说什么?”
“娘在原地看着,别让娘难受……”宁樱说着,故意往左靠了靠,蹭了下宁静芸手臂,套近乎。
宁静芸身形一僵,抬起手,欲将她推开,手触着宁樱手臂,顿了顿,又垂了下来。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沿着回廊拐弯不见了踪影,瞧不见人了,黄氏还站在原地,和身边的秋水感慨道,“静芸终究是喜欢樱娘的,她只是气我,当初狠心将她留在了府里。”
秋水上前扶着她,视线落在精致的影壁上,安慰道,“五小姐会体谅您的难处,太太别担心,六小姐聪慧,有她在中间,您与五小姐会冰释前嫌的,血浓于水,哪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但愿吧,咱也回了,待田庄铺子的管事过来,好好清算近十年的账册,对了,那边可有消息?”黄氏叹息一声,打量着熟悉的院落,神思恍惚。
秋水扭头,见四下无人,低头小声道,“还没呢,昨日回府事情多,没来得及,可要奴婢和熊伯说……”
话未说完,被黄氏扬手打断,“暂时不用,暗地多少双眼睛盯着咱,小心为好,她做事妥帖,该不会留下把柄的,当务之急,先打听清宁侯府的情况,静芸的亲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奴婢明白。”
黄氏和秋水说着话,这边,宁樱和宁静芸上了马车,两人各执角落而坐,沉默不言。街上喧闹,宁静注意着路况,云淡风轻的朝宁静芸开口道,“姐姐,老夫人说今日开销算在荣溪园的账上,我们去悠玉阁吧,我在庄子上听说那里乃京中最奢华的首饰铺子,想去见识番。”
悠玉阁远近闻名,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逢年过节,走访亲戚,多以送悠玉阁的首饰充面子,要明白,这种面子不仅仅是靠钱财,还要靠身后家族的支持,能去悠玉阁挑选首饰的多是达官贵人,其中,长公主独钟爱悠玉阁一事更是让悠玉阁名声大燥,在众多首饰铺子中独占鳌头。
宁樱知晓这些还是因为谭慎衍,每年,谭慎衍都会送一套悠玉阁的头饰给她,后来几年,她头发掉得厉害,谭慎衍便不再送了,她甚至想过,谭慎衍是不是早看出她会头无半发,才在成亲的头几年,送她朱钗簪子好好装饰自己一头浓黑的秀发……
想起那个清冷煞气的男子,宁樱沉下了眉,只听宁静芸轻笑了声,“祖母宅心仁厚,担心你穿着寒碜出门给宁府丢脸才有心替你置办几身适宜的衣衫,你倒好,不感激祖母一番苦心,开口即冲着悠玉阁,传出去,外人还以为你眼皮子浅,借祖母的光骄奢淫逸。”宁静芸面带薄怒,眼底尽是讽刺之色。
想想也是,老夫人不过想替她置办几身拿得出手的衣衫,她却狮子大开口,悠玉阁的首饰价格昂贵,难怪宁静芸替老夫人抱不平。
然而,她有自己的一番思忖,薛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太医,极为受皇上信任,皇上在临天街赏赐了府邸,那一片住的都是天子近臣,而悠玉阁就在临天街背后,离薛府近,她和宁静芸进了悠玉阁,再想方设法抽身去薛府,方便得多。
当然,宁樱不会向宁静芸解释,理了理今早换上的新衣,语气不明道,“过两日,府里宴客,除了衣衫我总得还要拿得出手的首饰,否则,那些人真以为我是庄子上出来的,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宁静芸拧起了眉头,余光瞥向窗外,马车行驶得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散漫或焦急,瞧得一清二楚,她思忖片刻,缓缓道,“过年姑母回家赠的首饰我收着一次没穿戴过,回家……”
“既是姑母送你的,我哪好意思拿,悠玉阁,我是要去的。”赶车的是熊大,宁樱朝天青色帘子边的吴妈妈使眼色,吴妈妈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明白,掀开一小角帘子,吩咐熊大去悠玉阁。
闻言,宁静芸脸色微变。
悠玉阁装潢精致,外边停着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几位眉清目秀的小姐从里边出来,戴着帷帽,宁樱看不清她们的脸,放下帘子,叮嘱吴妈妈道,“让熊大停下,待她们走了,我们再过去。”
宁静芸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看宁樱有自知之明,不由得松了口气,宁樱的装扮,谁瞧见了都会嗤之以鼻,不仅仅丢宁府的脸,也会让她在一众人跟前抬不起头来。
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静芸深谙此理,宁樱不丢脸就是对她的帮助了。
待马车和她们交错而过,宁樱才吩咐继续往前,侧目,见宁静芸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不少,清楚宁静芸是看她识趣。
“小姐,到了。”
马车停下,外边传来熊大浑厚的声音,吴妈妈回眸,示意宁樱别动,和边上的丫鬟挑开帘子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