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是他身边的人,若暗中和金桂有了首尾,他绝不饶他,福昌和金桂珠胎暗结,传出去丢脸的事宁樱,整个国公府也会被人说三道四,谭慎衍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骤然,他的目光有些许凌厉,金桂真背着宁樱做出丢脸的事儿,金桂他也是容不下了。
宁樱察觉他眼神不对劲,嗔怪道,“你想什么呢,金桂不是那样子的人,她知道分寸,她中意福昌,我替她问问,你不答应就算了。”
两人小声耳语,进屋的金桂听得不甚清楚,她伺候宁樱洗漱,完了为宁樱盘发,动作娴熟,神色镇定,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谭慎衍微微放了心,吃饭时,屏退金桂,谭慎衍和宁樱说道,“福昌怕不适合金桂,福昌为我办事,手里的事情比福荣他们多,时间少。”
福昌跟着他好些年了,为他做的多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手段毒辣,从不怜香惜玉,金桂是宁樱最信任的丫鬟,谭慎衍不想在她们因为自己的事儿影响了宁樱,他的意思,不想让福昌他们几人娶宁樱身边的丫鬟,等朝堂立储之事定下来他再问问他们的意思。
宁樱回味过谭慎衍话里的意思,谭慎衍不乐意,早先说福昌配不上金桂她们只怕也是他的推诿之词,但她觉得福昌对金桂不太一样,说不上喜欢,好感肯定是有的,既然有了好感,他喜欢金桂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宁樱看向屋外,金桂背朝她站着,脊背笔直,身形温婉,宁樱想起金桂上辈子没嫁人,这辈子难得看上福昌,不想让金桂失望,凑到谭慎衍耳朵边,低声道,“我瞧着福昌是好的,你用不用问问福昌的意思,如果他也愿意呢,金桂做事稳重,你凭什么看不起她?”
宁樱撇着嘴,脸色不愉,谭慎衍替她夹了个饺子,小声道,“不是金桂不好,她对你忠心耿耿,办事没有半分可挑剔之处,金桂嫁人后可要继续在你身边伺候?”
宁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院子里有闻妈妈管着,井井有条,金桂银桂她们嫁了人自然要回来继续服侍的。
“她既然要服侍你,她就不能嫁给福昌,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她们吵了架,以你的性子少不得要发泄到我身上,我只有找福昌,福昌心里作何感想?”福昌他们为他办事,谭慎衍不想几人被家事闹得整日怏怏不乐,心绪烦躁。
宁樱微微沉吟,望着金桂的背影,迟疑道,“不会吧,金桂为人温和,我没见她生过气呢,福昌没你说的不堪。”
“你是她主子,她哪有资格在你跟前生气,主仆相处和夫妻相处又有不同,越是熟悉的人,相处起来越自然,分开来看,金桂是个好的,福昌办事能力也不差,他们若成了一对,反而成了盛则必衰了,府里人多,你好好给金桂挑挑,大不了我应承你,只要是金桂看中的人,不管谁,我都让陶路提拨一下。”他和宁樱感情好,不想下人们分不清轻重,金桂和福昌的事情他不会答应。
宁樱明白谭慎衍话里的意思,是担心金桂和福昌因着彼此的事儿影响了正事,内宅下人事情多,年前她捋各院子下人的关系时听说了不少,有些夫妻吵架,给对方是绊子,牵连到其他人,拖累其他人事情完不成,明明是小事,结果小事变大,最后可能弄得收不了场。
谭慎衍见她沉思不语,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有继续往下说,有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宁樱心里该有个数。
“我心里清楚了,我和金桂说说吧。”宁樱心里有些遗憾,不知道金桂听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谭慎衍想了想,“过些时候再说吧,不急于一时半会。”
“先说清楚再做其他打算,金桂心思通透,不要想不明白才好。”宁樱感慨了句,思索着怎么和金桂开口,想着事儿,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谭慎衍出门宁樱还在吃,衙门有事,谭慎衍和人约了时间,晚去不好,故而让金桂进屋陪着宁樱,他换好衣衫走了出去。
宁樱一上午都在想怎么和金桂开口,做事有些魂不守舍,倒是金桂像知道宁樱愁什么,坐在宁樱身侧的小凳子上,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开口道,“夫人是不是忧心奴婢的事儿,奴婢心悦福昌有自己的私心,成与不成没什么的,别影响了您和世子爷的感情才是正经,府里的下人,奴婢和福昌接触得多些,自认为有些了解他,比起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奴婢当然愿意嫁给熟悉的人。”
闻言,宁樱怔怔的回过神,金桂低着头,厚厚的一层刘海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熟练的穿针引线,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平平无常,宁樱心底却愈发过意不去,谭慎衍不答应金桂和福昌的亲事是为了长远利益考虑,并非是顾忌金桂和福昌感情的前提,金桂若流露出些许惋惜和难过宁樱说不准会好受些,偏偏金桂神色如常,宁樱了解金桂,她心里一定极力隐忍着,不让情绪外露。
“这事儿以后再看吧,我怀着身孕,离不得你和银桂,生完孩子再说。”宁樱本来已经歇下心思了,但看金桂的反应,想再问问谭慎衍福昌的意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如果福昌心里也愿意的话,谭慎衍该成全他们才是。
宁樱先给莹莹珠珠她们物色好了人,都是府里的下人,亲事倒也方便,宁樱为她们准备了份嫁妆,亲事定在夏天,如此一来,她身边的人就剩下金桂银桂和翠翠了,银桂念着金桂没说人家她也不肯,翠翠则另有心思,整个青湖院的人,心思稍微活络的都看得出来,宁樱当不知,早先怎么对翠翠,现在仍然那么对她,态度坦然,让院子里的下人有些摸不透宁樱的想法了。
谭慎衍又开始早出晚归,说是叶康的事情有眉目了,叶康的姨娘是经过承恩侯的手送到叶家的,叶康往日和承恩侯府私底下有所往来,谭慎衍找到了双方往来的信件,至于杀叶康的人也找到了,是刑部的郎中,卓娇的丈夫,他扬言收了承恩侯的好处,叶康被送到监牢那日,谭慎衍将刑部的人都叫去监牢,他就那时候下的毒,不过毒素缓慢,他担心叶康当场死亡谭慎衍会怀疑到他身上,承恩侯让他杀叶康的时候,特意选了不立即发作的药物,叶康的事情牵扯到晋州金矿的事情,谭慎衍算是彻底和承恩侯撕破脸了。
文武百官不敢轻易站队,承恩侯极力否认,反咬谭慎衍栽赃陷害,先是韩家,如今又是齐家,摆明了是以权谋私,排除异己,上书皇上,请皇上撤掉谭慎衍的刑部上书之职。
朝堂上剑拔弩张,宁樱清楚事情起末也忍不住担心谭慎衍的处境,韩家的没落是谭慎衍一手策划的,如今又是齐家,不管齐家结局如何,谭慎衍在众人心中的名声估计不太好就是了。
胡氏为谭慎平相亲,借她的名义办了场赏花宴,到处下帖子,京中但凡有些名声的人家都收到帖子了,在这混沌的关头,众人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人,来给宁樱捧场的人倒是多,宁府也来了,刘菲菲带着宁静芳她们,宁樱怀着身孕,到处赔着笑脸,文宁侯府也来了,姚小姐和薛墨的亲事定在明年春天,宁樱忍不住多看了姚小姐两眼,眉眼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妆容素雅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小小的雀斑,宁樱想到关于姚小姐拖着不肯说亲的传闻,心下倒是明白了些,脸上雀斑许多人是天生的,世人苛刻,信鬼神传说,生下来有瑕疵的人,世人认定她们上辈子造孽太多,报应在自己身上的缘故,姚小姐没说亲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薛墨怎么看上姚小姐了?宁樱以为薛墨眼光高,京城的女子没有入得了他眼的,他才迟迟不肯说亲的。
客人满座,胡氏也出来了,不过搭理她的人不多,后宅女子个个都是人精,胡氏如今不管家,谭慎平身上没有爵位,没有功名,碌碌无为,且屋里还有两名小妾,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如何瞧得上谭慎平?
胡氏说得口干舌燥,附和她的人却只有寥寥数人,且那些人附和她不是有心结亲,更像是碍于自身修养,给主人家面子的敷衍,胡氏心里有气,但也没法子,总不能给客人难堪吧,一天下来,胡氏连结亲的意思都不敢透露,怕被人嘲笑,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府里是谭慎衍和宁樱说了算,谭慎衍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说来,后宅女子最是趋炎附势,同样是谭家人,围着宁樱言笑晏晏,妙语连珠,到她面前就不冷不热了。
胡氏乐得无趣,午膳后借故为老国公抄写佛经回去了。
宁樱应付一众人略有吃力,多亏了刘菲菲,刘菲菲娘家身份不高,但她如今是宁樱大嫂,给面子的人多,尤其最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为了不殃及自身,私底下讨好宁樱的不少,毕竟,皇上偏心,下令彻查此事,却偏偏把事情交给刑部,承恩侯府的罪名成立的话可就是构陷皇子,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承恩侯府的结局可想而知,承恩侯府败了,对皇后娘娘一党是重创,朝堂未来走势不知会如何呢。
大皇子四皇子有疾,二皇子三皇子外家犯事,六皇子赐了封地,剩下的就只有五皇子了,五皇子外家不显,德妃娘娘在后宫不怎么受宠,德妃能上位全靠母凭子贵,五皇子想做太子,文武百官不会同意,最后谁是赢家,真不太好说。
故而,巴结好国公府,不让火烧到自家头上才是重中之重,因而宾主尽欢,没有闹事,走的时候对宁樱称赞不已,刘菲菲帮着宁樱待客,送那些客人走了她才和宁静芳准备回去,见宁樱面色疲惫,叹气道,“那些夫人小姐不好应付,字里行间都有自己的心思,一个不好就被绕进去了,我总算明白何为高处不胜寒了,这种生活,换作我,估计做不来。”
胡氏为自己挑儿媳妇,请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刘菲菲说话拘禁了许多,生怕得罪人给宁樱脸上抹黑,一天下来,她也累得不轻。
宁樱点头,感慨道,“是啊,各有各的愁绪,今天的事情多谢大嫂了,若只有我,只怕应付不来,今日后能安生一段时间也好。”胡氏先行离去,想来是看透众人的态度,往后类似的事情有自知之明,免得胡氏时不时借自己的名义办宴会。
刘菲菲笑道,“说那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回屋休息会儿,我也回了,今日本来要把平安带来的,你大哥说怕误事让我把平安留在家里,我现在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刘菲菲和宁成昭把宁静芸的事情说开后,二人感情又好了不少,如今落日院的事情交给黄氏管着,刘菲菲不插手,轻松自在了许多,前两日国公府来帖子,宁静芸听到风声也想来凑凑热闹,被黄氏制止住了,说榆钱年纪小,出门被吓坏了不好,宁静芸酸言酸语许久。
刘菲菲不想和宁樱说那些糟心事,宁静芸在宁府不安生是宁府的事儿,说出来让宁樱心里跟着添堵不合适。
说着话,宁成昭和谭慎衍说说笑笑的从抄手游廊走来,刘菲菲面色一缓,脸颊笑意更甚,目光落在宁成昭裁剪得体的衣衫上,轻声道,“你大哥如今在翰林院当值,可得好好谢谢世子了。”
宁成昭在翰林院做编修,拜在翰林院大学士的名下,听宁成昭的意思是谭慎衍暗中活动的结果,刘菲菲不懂拜师的门道,听宁成昭解释后才明白,有翰林院大学士做老师,稍后,不管宁成昭做什么都容易得多,过些时日,宁成昭该会入六部了。
若非宁成昭守孝,去年就该离开翰林院去六部任职了,没想到拖到现在,宁成昭说像他这样的进士自古以来多的是,不是有谭慎衍在上边帮忙,吏部的人不会搭理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随意指派一个地方将他外放,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如何不感谢谭慎衍?
宁樱笑笑,“哪里的话,大哥学富五车,朝廷重用人才,像大哥这样子的人不该被埋没了才是。”
语声落下,谭慎衍和宁成昭到了跟前,见宁樱脸色不太好,宁成昭没有多加耽误,叫上刘菲菲就回去了,走了几步想起一件事情来,转身看了眼宁樱,谭慎衍扶着她,两人已经掉头准备回了,他想了想,没有说宁成虎的事儿。
宁成虎不管有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和宁樱无关。
穿过垂花厅,周围人少了,宁樱半边身子靠在谭慎衍身上,面露倦色,“不知母亲满意不,我瞧着今日来的夫人是瞧不上二弟的,对了,二弟房里的小妾怎么样了?”
谭慎衍搂着她腰肢,走了几步,索性弯腰抱起她,“死了。”
“死了?”宁樱讶然,胡氏拿那两个人没有办法,谭慎平对那两个人甚好,谁下的杀手?难怪今日不见谭慎平的影子,是独自伤心去了?
谭慎衍为了不让她乱想,缓缓道,“关心则乱,母亲拿二人没有办法是太过在乎二弟的想法,府里能管住二弟的可不是母亲,二人死了,二弟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随后被扔到书院去了。”
宁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没有继续说,窝在谭慎衍怀里,闭着眼,好奇姚小姐的事情来,薛墨眼光高,姚小姐平平无奇,薛墨看上她哪点了?她注意到大家对姚小姐的态度,与其说是看不起,不如说是不认识,姚小姐好似不怎么出来走动,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
“姚小姐天生脸有雀斑,打小不怎么出门,外边的宴会她更是不参加的,认识她的人少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墨之看上她哪点,我也不知,有些东西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真追究个原因出来,反而不够诗情画意了。”谭慎衍想宁樱闭眼休息会儿,不想她想东想西的,说话极为细致,以免宁樱劳神。
宁樱嗤鼻,“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舞文弄墨了,我以为你只看到好处,不向往风雅呢。”
谭慎衍没急着辩驳,手滑至宁樱屁股上,揉了两下,噙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看人看物只看对自己有好处的地方,你可知我看上你哪点吗?”不等宁樱回答,他自顾说道,“入手盈握尚有余足,这点,许多人都比不上。”
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宁樱胸前,宁樱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手在他脖子上掐了一把,“你就胡言乱语吧,我懒得理你。”
谭慎衍稳稳抱着宁樱,想着他看上宁樱哪点了,约莫是人身份低,骨子里确有几分傲气吧,如今,宁樱收敛了性子,不如上辈子他初认识她的时候泼辣,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性子,宁樱审时度势,进退有度,不管什么事儿都游刃有余,心里有主意,不会被外边的事情迷了眼,这才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