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比枝枝还快的,是季翊的手。他迅速扶住了楼音,看着眼前惊慌失色的女子,淡笑道:“公主小心。”

季翊的手冰凉,楼音却像摸到火一般迅速抽离了自己的手,她低着头,唇齿轻颤,手缩到了宽大的袖子里,渗出点点细汗。

“枝枝,我们走。”

而这厢,季翊看着楼音的背影,缓缓垂下了颤抖着的手,眼角笑意更浓。

“季公子,再仔细与本官说说云帆今日的行迹……”

第二日一早,东宫传来消息,太子病倒,商二侧妃知道商太傅的死讯后,胎气不稳,皇帝知道了,却也只是派了太医去瞧瞧。批完了折子似乎才又想起这个儿子,便叫了楼音去东宫瞧瞧。

算起来,这是太子被禁足东宫后,楼音第一次见他。

他躺在床上,似乎瘦了许多,面色青黑,似乎连呼吸都很费劲。可一看见楼音来了,便强撑起了精神,让太医退了下去,“阿音怎么来了?”

太子的床边围着一群太医,商家姐妹都不在,只有如今的太子妃尤暇陪在太子床边。楼音眼露关切,柔声说道:“哥哥病了,阿音自然要来看望,怎么不见瑾侧妃呢?”

尤暇说道:“瑾侧妃自从小产后身子一直不见好,瑜侧妃前几日又动了胎气,两人都在休养呢。”

楼音看着尤暇和太子紧握在一起的手,觉得尤为刺眼。她别开了头,问太医:“父皇很担心太子,太子的病情究竟如何?”

太医的回话也无非是忧思过度导致的病情,楼音明白,这是心病。

“阿音,让父皇不必担心,不过是小病罢了。”太子扯着嘴角笑了笑,尤暇赶紧递上了一杯参茶。

就在这时,门外侍从通报季翊前来探病。

楼音皱了皱眉,坐到了一边。太子只浅笑道:“快请他进来。”

季翊今日依然着了一声竹青色长袍,但袖口却没有那一朵月季花了。楼音看了他一眼别移开了视线,而季翊却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了礼。

此刻来东宫的人无非就是探病,季翊与太子一直有交情在,也算东宫的熟客。郁差跟在季翊伸手,抱着一个盒子,是从周国带来的补品,特意献给太子的。

听着季翊和太子的寒暄,楼音只觉坐立不安。有季翊在的地方,她就想赶紧逃掉,她匆忙向太子告辞,而太子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应了。只是没走出几步季翊就追了上来。

“公主请留步!”季翊明明是急速赶过来的,偏偏却又一幅闲庭信步的样子,连发丝都没有一缕凌乱。

楼音吸了口气,然后转头,“何事?”

东宫的花开得正盛,季翊的手漫不经心地摸着身旁的一株杜鹃,“岳云帆还是没有下落吗?或许臣可以帮公主……”

“不用了。”楼音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找一个人而已,还不用劳烦季公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季翊低着头,声音低沉:“我怎么舍得不帮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掐下了一朵杜鹃花,凝视良久,将它放进了口中,犹如平常珍馐一般细细嚼着,缓缓下咽。

☆、第9章 可疑

这几日岳承志没有一晚睡得着。岳云帆一直下落不明,而楼音派了人盯着刑部,岳承志感觉自己头顶上有一把刀随时要落下来。可奇怪的是楼音不管是派人监视刑部,还是派人找岳云帆,都是暗中进行,明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倒让岳承志摸不着头脑了。但不管公主打得什么心思,这样的情势总要好过被明面上盘查。

而楼音却也不比岳承志好过,找不到岳云帆,说明他越是有嫌疑。可如今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也寻不着。

席沉立在一旁,思索许久后开口道:“殿下,最后见到岳云帆的人是季公子,不如审问他?”

如今,岳云帆这条线索断了,唯一的疑点只有季翊了。

思索一番,楼音让人传季翊到刑部。季翊在刑部等了一个时辰后,楼音终于缓缓而至。

岳承志遣退了刑部所有人,抖抖袖子坐到了楼音的下首。近日来为岳云帆的事情彻夜难眠,此刻他强撑着精神盯着季翊,可只见他垂眸而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再转眼看楼音,也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不发一言。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了,轻咳了两声,想提醒楼音该审问了。可楼音一回神,只吩咐他退下去。岳承志不敢有微词,他连忙站起来行了礼。但退下去之前,他悄悄瞄了季翊两眼,心想京都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传言季翊已经失了公主的青睐了,可此时公主又单独审问他,倒像是要说些私密话似的。

岳承志不再多做停留,弓着背退了出去。

季翊静静地站在楼音面前,目光清浅,手里握着他的黑漆漆的折扇,像聊家常一般问道:“岳公子的下落还是没找到?”

楼音道:“无可奉告。”

季翊似乎是轻笑了一下,再抬头,脸上依旧没有波澜,“臣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岳公子与商太傅的闲事。”

见楼音没有说话,季翊便接着说道:“公主怕是不知道,商二小姐原本是与岳公子私定了终生吧?”

“什么?”楼音一时惊讶,她从不知道岳云帆与商家还有这一层关系?

季翊继续说道:“商二小姐嫁入东宫后,岳公子伤心欲绝,便找臣痛苦喝了一场,借酒消愁,还说这一切都是商太傅贪图太子富贵,逼着商二小姐嫁过去的,还扬言要找商太傅报仇……”

季翊顿了顿,“当然酒后胡言,不值得当真,岳公子还说商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呢。”

楼音紧锁眉头,若季翊说的是真的,那岳云帆还真有很大可能是杀商太傅的凶手。她抬眼看着季翊,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只是一瞬间,楼音便像逃兵一般看向了别处。

若季翊说的是真的,那岳云帆的嫌疑越发大了。至于为何一直私底下寻找岳云帆,自是有她自己的一番考量。岳大人多年来看起来为人和善,党派之争从不站队,实际上十分会处理朝中人际关系,与许多人交情都不错。比起直接定了岳云帆罪,不如以此要挟岳承志,让他做自己的内应。

楼音托着腮陷入深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她身旁的蜡烛摇摇欲坠。

烛火闪烁,映得楼音的脸颊忽明忽暗。她没有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粘在自己脸上,只觉烛光晃眼,窗外的风吹得发丝飘动。

眼看烛台就要倒下来,季翊目光一闪,刹那间伸手去推开烛台。可楼音察觉到一丝异动,她立马警惕地看着刚走上前一步的季翊,“放肆!”

季翊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楼音,随即目光又转向烛台。

枝枝被楼音的斥责声吓了一跳,赶紧去端开了那危险的烛台。

他缩回了手,嘴角带着笑,“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先退下了。”

楼音心里闪过一阵酸意,只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对季翊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他只要眨眨眼,自己就会戒备地竖起全身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