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薇听我这么说,马上摇头:“林聪,你太狭隘。长弦是你的,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它的功效,但是你呀痴儿不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什么是幻什么是真?”
我一肚子气,我走南闯北遇过多少个事,还不如你个毛丫头?你懂个鸟,敢质问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那你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我冷笑。
黄薇没有回答我,往前走,和我抆肩而过。悬崖已经很窄,我只要心思一歪歪就能把她推下去,可这个女孩走的很坦然,甚至不加任何防御,轻轻把着我的肩膀,蹭身而过,继续走。
我无奈跟在她的身后,我们一前一后从悬崖上下来,到了山坡。
黄薇低下身从地上摘了一棵草,让我把手伸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境界,由着她耍,便把手递给她。
黄薇轻轻把这棵草放到我的手心,说:“你闭上眼睛。”
我缓缓闭合双眼。
“临在一下。”她说。
“什么叫临在?”我问。
“你感受一下,草在手心的感觉,有触感了吗?”她问。
我阴沉着脸点点头。
“拿起来,闻一闻它,有味道吗?”
我按照她的吩咐,拿起这根草,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来自草原的清新味道。
“把它放到嘴里,咀嚼一下。”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这根草放到嘴里,那种淡淡的苦涩在嘴尖晕染开。
“好了,你把眼睛睁开。”
我睁开眼睛,黄薇非常可爱地拿起这根草,在我面前晃了晃,问,你能看见它对吧?
我“嗯”了一声。
“这就叫临在。”她轻轻说:“你现在还说这里是幻境,一切都不存在吗?”
“感觉也都是假的。”我淡淡说:“心外求法,求的也是外法。”
“但是这些感觉带给你的感受是真的。”黄薇道:“佛经还相由心生呢。说外相无相,反而是着了相。”
我心头一震,倒吸口冷气。
佛经里谈过“相”,外显的都是相,“不能着相”的意思是,不要把焦点放在事物的外在呈现上,容易忽略背后的本质。
而黄薇刚才说,把焦点放在不把焦点放在外在事物上,反而也是一种着相。
类似没有杂念这个念,本身就是个杂念。
这是很绕口的逻辑问题,也是个很思辨的思想问题。
她今日能说出这句话,见解和修为已然不低。
“林聪,”她拉着我的手,“你看这个天。”
此刻庞大的昏黄天穹,有很多明亮的流星划过。
“你再看这个地。”
茫茫草原,清风吹拂下,所有的草都如绿浪一般起伏。
“你还说这里是幻境吗?”她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不用我说,说出来的都是文字相,真正的差别在于用心感受。”
“那你告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修行吗?”我问。
“我不喜欢这个词,我喜欢悟这个字。”黄薇说:“我拿到长弦后,马上感觉到和它之间的联系,真的,”她急切地看着我:“就像是很多很多世之前,我就和它有了联系,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很难和你描述。我一看到它,就像是失落在时间长河里的老朋友,眼泪都下来了。”
她低低地说:“我冒然把它取走,对不起。但是我知道,我和它有很深的联系和渊源。”
“所以你闭关,吞下弓弦,来到这个地方。”
“弓弦,你说它是弓弦?”黄薇说。
我冷笑:“你刚才还说和它有渊源,居然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说不能着相,何必执着于它是什么,我知道我和它有很深的羁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