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才下学归来,在门口遇上春辉院的碧月,让碧月请去春辉院谈事儿,她心思剔透,不想每每空手前去,便命人提了漆盒出来,极快地剪了数枝桂花装去。
春辉院里沈清梅正坐在上首喝茶,季飞云捧着书在她面前撒娇,厅堂里还站跪坐着个四十来岁的老么么。
季海棠一进门,行了礼送了桂花去,季飞云就来拉她窝在一旁软垫子上,沈清梅却笑季飞云:“你还不快去读书,仔细你父亲回来罚你。”
季飞云奴了奴嘴儿,到底不敢硬气起来,次次都能被这话唬住,万分舍不得地望了海棠几眼就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季海棠接着水喝了一口,便听沈清梅道:“侍候以前夫人的李婆子找到了。自你阿娘去世后,照顾她的几位婢女都被安在了渠城老庄子里。”
季海棠望去那跪坐在厅中的婆子,婆子四十来岁年纪,生就慈眉善目,颇有几分憨厚朴实,让她模模糊糊回忆起小时候是被这婆子抱过,心中也不大冷硬了。
季海棠轻声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婆子细细瞧着海棠,这样的美丽的容姿过一眼就不会忘记,她抱季海棠那会儿,季海棠还是个小小的玉娃娃,粉粉嫩嫩的俏模样真是美丽极了。
婆子笑道:“记得,记得,娘子生得好看,眉角有颗仙女儿痣。”
季海棠也笑了起来:“我找你来,是为我阿娘的事。”
婆子疑惑:“夫人么?”
“我阿娘死前,郑月可去侍候过?”
“这....她确实想日日守着,但夫人看不惯她,每日只听她问安,便将她赶走。”
季海棠略略点头,她的那个母亲她也是知晓的,平日里娇娇弱弱像个受气包,若真是惹急了便是谁的颜面也不看,郑月虽有肚子里的孩子保了她一命,却也落得了一世为奴的下场。
她又问道:“郑月怎那般好心?”
婆子道:“她哪里是好心了,她是想动了夫人的心,让夫人松口,把她的分位提上去。”
这倒像是郑月的作风,不过季海棠找来这个婆子不是为了此事,她张口问道:“她可经常送吃食给阿娘,或是什么玩意儿给阿娘?”
婆子笑道:“这是自然,她每日讨好夫人呢,对了,还常送娘子您一些玩意儿,只是娘子不许你拿来玩耍。”
季海棠笑眯了眼角:“那阿娘可收了那些物件儿?”
婆子道:“哪儿能啊,夫人哪次不是命人退了回去的?!只是这郑月真是有心,那些日子夫人病重,胃口不好,郑月就能熬一夜来炖个好菜给夫人。”
季海棠问道:“我阿娘可吃过?”
婆子道:“没有,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季海棠鼻腔里冷冷一哼,连带声儿冻上了冰碴子:“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婆子看季海棠忽然冷了脸,心中一怵,张了张嘴,转眼去瞧沈清梅,沈清梅也冷着面皮子:“到底有没有,你可要记清楚,你也不想自己主子死得不安生才是。”
婆子跪在那儿好一会儿,忽然一叩头:“是奴记差了,夫人吃了,夫人吃了,那会儿夫人食不下咽,偏偏郑月一手好厨艺,咱们便瞒着夫人给夫人吃了些。”
季海棠嘴角拉了一个笑出来:“你可记清楚了,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