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可惜苗老爷白手起家却没读过几年书,要是读过,也不至于给爱美的她们取名金凤银凤,土得跟灶灰里扒出来的似的。

至于年岁稍长,更应该懂得“女为悦己者容”的苗小柔,倒是不在乎美与不美,一撮树荫,一本书,一碗酸梅汤就是美滋滋。

因为这天生讲究实用的性子,又因为她爹膝下无子,最后因为她娘体弱多病无法操持家中事务,她爹早在几年前就让她插手管自家米行,掌管中馈。发展到现在,遇到枣手的事儿,竟然干脆丢给她算了。

方才那位一连来了两趟求买米的陈大人,就是因找不到她爹才跑来找她的。

说到赈灾,谁没点怜悯之心,可如今大夏朝乱成了骨头上的烂肉,只等骨架一散就宣布完蛋,天底下没几个官员是不贪的。

她今天答应低价卖粮给朝廷支持赈灾,明天就能看到自家米在黑市上售卖,那帮没良心的官员,想方设法赚黑钱的脑子比陀螺还转得快。

“没吃饭?用点劲儿。”

金凤银凤两颗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小脸累得红红的,下巴上各悬了半滴汗:“哦哦哦!”

想到这乱糟糟的世态,气得人故事都看不下去了。苗小柔正看到赴京赶考的书生为了夜会富家小姐,翻墙被狗撵来着,呵,撵死他好了,考中了出来也是贪官一个。

她也不怕那陈大人报复,这种事并不是次次都拒绝,他们致远米行睁只眼闭只眼,商对上官总得低个头,可次数多了也是时候说个不了。

唉,坏人全叫她做了,她爹在外头那叫一个混得开。

有人按摩太舒服了,苗小柔正有打算放下话本,闭目养会儿神,金凤却想起来什么,倏地眼睛一亮,惊呼起来:“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要跟大姐说来着——昨天我听到咱爹娘在商量大姐的婚事。老爹今儿好像请了隔壁的白老爷喝酒,难不成看中隔壁白少爷当女婿了?”

苗小柔拿书的手一抖……

银凤跟着眼睛也亮了,居然两手一拍一脸憧憬:“哇,那大姐嫁到隔壁,家里的生意就方便照顾啦。”

苗小柔:“你们两个,安静不下来就给我滚。”

两个丫头立马噤了声。

她皱着眉头望了眼东边的高墙,摇头叹气。心里想,亲爹就算再坑,也不至于坑到这份儿上……吧?

她所望的高墙背后就是白府,还真只是隔壁,连条小巷都没的那种亲密邻居。

她脚下的宅子,原先属于一个大户人家,后来兄弟闹分家,便用墙把一个家隔成两个。再后来家分了,也败落了,田产家业渐渐被两兄弟卖掉。

那时候,苗老爷赚了人生几桶金便将左边宅子买下。又过了一年,做绸缎生意的白姓人家将隔壁也买下,眨眼间两家已做了十几年邻居。

她苗小柔便这么的跟隔壁的白少爷成了别人口中的青梅竹马。可惜后半句“两小无猜”并不存在,她素来不服规矩管,性子不似个姑娘家,白少爷也是个爱疯玩的,打成邻居之后他俩就开始隔三差五地互相伤害一回。

同年同月同日生,多有缘分。可要她嫁给那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白三岁?看到院子里那个池塘了吗,准备去那里捞她尸吧。

“姑娘!姑娘!大姑娘!白家的少爷闯进来了!”院门外有看家婆子扯着喉咙喊,“——白少爷,您不能进去,女子闺阁哪能随便硬闯!”

这不刚说到这王八崽子么,他就找上门了。这偷来的半日悠闲看来泡汤了,苗小柔叹口气,没一点回屋里躲一下的意思,一脸烦得要死的表情。

得了把,拦不住的。这白痴大晚上翻墙进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向她讨办法逗别家小姑娘开心,就是跟她这个唯一听众讲今天又领略到了什么厉害的兵法,要么就是单纯趴她秋千上睡大觉。

这人脑子只有三岁,能懂什么男女之别。

婆子最终还是没能拦住白睢,被他一脚踹开院门进了来。金凤银凤拈起裙摆尖叫着躲屋里去了,探出两颗小脑袋围观未来的“姐夫”。

她俩的未来姐夫……白睢,俊郎一少年,一身暗红锦衣,昂藏的身形足足高了大姐一个半脑袋,手里拿着马鞭子不知刚从何处跑马回来。

白睢顿住他如风的脚步,倒也还记得人前要讲规矩,就站在院门口没多跨进来一步,用马鞭子对苗小柔霸道一指,刀削似的浓眉再微微一挑:“喂,你爹跟我爹,俩老头喝大了。马上我家那醉鬼要来提亲,我特地来提醒你一句——小爷我不会娶你苗大彪的,你也甭答应,省得下不来台小爷我可顾不到你。”

本来他这模样周周正正,甚至还有点儿勾得小姑娘春心萌动,可惜这傻子嗓子还在变声,一句话三个破音,要多白痴有多白痴。

哦,她亲爹果然能这么坑,不意外,不意外。苗小柔脑袋一偏,也用一个挑眉回应他,仿佛听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笑话:“我嫁?我是对自己多狠?”

白睢拍拍身上的尘土,抬抬下巴,露出玩世不恭的一个笑:“嘿,别装了,我看你眼珠子都落小爷我身上了。咱说好的,真不嫁?”

苗小柔往躺椅上一躺,将书本朝脸上一耷,半死不活懒得理他:“不嫁,再问自杀。”

白睢舒坦了:“死了记得葬远点。”

看看,青梅竹马?不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睢(sui):认识一下,我白痴我幼稚我一无是处,但我是你们未来的皇帝,我身边这位女汉子是你们的国母。初次见面,请多收藏。

苗小柔:滚!

第2章

白睢亲自登门,得到了苗小柔肯定的回答,便又风一样走掉了。也不知又去哪里厮混了,总之白老爷亲自来下聘礼的时候,找不见他的人,醉醺醺地抱着苗老爷一个劲儿道歉,说他儿子以后生是苗大姑娘的人,死是苗大姑娘的鬼,押都给他押进洞房。

苗老爷扶着白老爷,哥俩好,满口没关系没关系,等他女儿骑着大老虎去把那小子揪回来。

苗小柔走进客堂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两个醉鬼,就应该踢进池塘里醒醒酒。

白夫人早逝,白老爷上门来带了一整箱金银珠宝,大约错把自己藏宝贝的箱子给抬了来,里面连房契都在,并没有人能够拉得住他。至于自家这位苗老爷,苗夫人虽还健在,但说两句话就一直咳,哪儿管的住自家老爷耍不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