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感重重。
苗小柔已经无力去挣扎了,只要不过分,认了吧。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用膳, 而后白睢便去了书房,她则关在屋里继续扮演一个安静的疯子。一早上下来,伺候的下人们一口一个“皇后娘娘”, 听得她耳朵都长茧子了,无时无刻不被提醒自己是白三岁的媳妇儿。
白睢倒是好,孤家寡人一个,这宫里也没个长辈,无需带着她去敬茶,这小子一大早就做他的事情去了,也不知又在郭放脚下放了几个捕兽夹子。
新婚第一日,孤单一个人。
也罢,她不在乎。
遂自个儿搬了闲书来,心不在焉地看。
白睢一直在书房与他的人秘密谈论了很久,就夏国的情况,黎国的情况,作战情况一一做了部署。时间已经不多了,尽管他现在非常想腾出时间陪一陪刚娶到手的媳妇儿,把她逗得暴跳如雷,扯着嗓子说要捶爆他的狗头。可如今各方手中的弓箭都已经拉满了弦,很快就会正面一较高下,不容他分心。
三年磨一剑,时时刻刻刀剑上行走,胜算五五开,尽人事听天命。他筹谋至今尚不敢说一定能扳倒大树盘根的郭放,但这是他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
除了部署,他更应该做的,就是相信赢的那个一定会是他自己。他会赢,会赢得大权,而后扫平夏国,重建白氏祠堂,然后和他的皇后无痛无灾地携手走下去。
自郭丞相掌握大权以来,他作为皇帝已称病退居后宫。然手握大权的丞相,却发现并没能如自己所愿,大鹏展翅一飞冲天,反而方同之之类的人好似有神仙庇佑,次次从他手下逃过一劫,仿佛之前都不过是隐藏实力,到现在才开始发力。
对手不简单,这让郭放如被束缚了手脚,一连判断错误数次,痛失几员干将。
至于夏国,眼瞅着黎国内政大乱,斗得如火如荼,又岂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前方消息传来,奉天帝似乎已经有了举措,粮草方面看样子已开始部署。
还有忠勇公马杨,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点了头,发誓会带着他的兵马誓死追随,已在同盟册子中亲手写下名字并盖上手印。
毛崇之:“陛下背后一捣鼓,就让郭老贼吃了蔫儿。想来跟儒臣们斗了几个来回,他才想起只怕是陛下您在背后动手脚。”
“无所谓他知道不知道。”白睢叫退了属下,随手吃了块小点心,赞许道“嗯,味道不错,叫人送一份去皇后那里。”
毛崇之赶忙应下,心想,这“皇后”叫得可真是顺口。正打算吩咐干儿子给春晖堂送点心,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道:“对了,陛下,这摄六宫事的权力是否要转交给皇后娘娘?您让奴才代为管着,总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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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睢却哼笑了一下,似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了:“皇后一个疯子,她能管什么事儿。”
毛崇之:“……”
“让贤妃协理。”
毛崇之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可是……您不是说她明哲保身,两边不沾么?这事儿给她管着,不如交给咱自己人。”
白睢在最后一张纸上落了记号,将之密封上,搁下笔,起身,准备回去逗媳妇儿了:“她是自己人,以前不是,现在是。”
毛崇之:“……”越来越觉得皇帝捉摸不透了,什么时候连郭家的人都收来自己用了?
苗小柔独自待得好无聊,琢磨着是不是该出门儿发个疯,顺便透透气。刚把书本放下来不及站起身,白睢却回来了,她这心情顿时拨云见日,也不知为何就晴朗起来。
定是太无聊的缘故。
“还知道回来?”
嗨呀,这话说的,好似怪他出门儿跟狐朋狗友鬼混,冷落了家中娇妻似的。白睢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怎么了的,还不许爷爷干点正事?”
许啊,可是你新婚第一日就闹失踪,不该打么。
苗小柔那心里却是矛盾得很,既晓得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成亲,又偏要去在乎成婚后这点破事儿,话一出口便想给自己一嘴巴清醒清醒。
遂冷静了表情,问:“那正事办得如何了?”
“自是安排妥贴了。”
他刚一进门,就屏退了左右宫人,只留用了来送糕点的毛崇之的干儿子,一个名唤德清的小太监,是真正真正的自己人。
如今像这样的暗桩,他已一一启用,经营了这么三年,能用的人从数量上来讲还是异常可观的。
“这仗,说不定年前就能打起来。天寒地冻的,要冷死我。”苗小柔倒不是怕冷,她最烦衣裳穿得多,做起事来不方便。
“冷死我也不会冷死你——来,尝尝这点心,方才觉得好吃,让他们送一碟来。”
苗小柔见这点心做得可爱小巧,拈起来吃了一口,浅笑着夸他:“嗯,我的胃口啊,数你最清楚。”
她如今已作了妇人打扮,青丝挽起来,露出可爱娇柔的脖子,眉心点了红彤彤的三瓣梅,因是新婚,胭脂用得稍重,一抬头一闭眼皆带着妩媚之姿,看得他心神荡漾。最是那张开小嘴吃下糕点的模样,让他好想变成那块糕点……
若不是知道她心里有人,又怕糟蹋了多年的感情,他哪能忍到现在,只怕昨夜便借着那杯合卺酒把事儿办了。
说到底,这心里头还是惧怕自家奶奶,唯恐惹了她老人家不高兴。
“嗯?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也吃啊。”
少年的心思早已飘散四海,追逐昨夜的那个浅吻去了,傻里傻气的:“我看你吃就是了,我不想吃糕点,我想吃……想吃……”越说越没声音,说到他自己清醒,回神过来,赶紧补救,“想吃蜜糖果子。”
嘁,这小子今天怎么蠢得冒烟儿?
苗小柔喝了水,继续吃那糕点,吃得白睢盯着她饿得慌,连咽三回口水。
把心尖尖上的人娶到手,然后却只能当菩萨一样供着。同床共枕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一人一床被子,又被她勒令不得靠近,好像也并没有值得一提的进展。
白睢很苦恼。
但是他的苦恼并没有得到迅速解决,因为在大婚仅仅半个月后,从边境线上终于传来了战报——夏国大军打来了。
他整个身心都投入到这场大战中,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