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中不断轮回?”我问。
白羽无忌抚摸着黎云的树干:“它现在可能已经到其他的地狱里重生去了。”
“这人真是可以,到无间地狱不想着自省,还是如此贪婪和不择手段。”我说。
白羽无忌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上路。林子深邃沉寂,周围都是这种古里古怪的罪恶之树,一棵树就是一个罪魂,林子里的罪魂不知凡几,多到数不过来。
正走着,我没看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刚摔在地上,就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的声音:“小心。”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陡然炸了,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看过去,在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有一棵老树,声音隐隐从那里透过来。
白羽无忌拉起我,用龙珠照了照那个方向,老树的树干上布着一些坑坑洼洼,形成了一张脸。
这张脸慈眉善目,构成五官的树疤瘌有些阴影,所以这张脸又带着说不出的阴森和晦暗,像是个饱经沧桑的人。
我颤抖着走过去,轻声说:“妈妈。”
从听到那个声音,再看到树干的树皮上人脸,我已经认出它是谁了。它就是落入无间地狱的妈妈。
妈妈的声音从树干里发出:“没摔坏吧?”
“妈妈,是你吗?”我颤抖着说。
“翔子,可不就是妈妈吗,阴王指给你之后,我就到这里了,变成了一棵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也挺好的,与世无争呢。”
“妈妈,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你。”我实在无法描绘自己此刻的情绪。
“翔子,回去吧。”妈妈平静地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你走吧,这里很危险。”
“妈妈,我千辛万苦来到无间地狱,就是为了救你……”我看着妈妈的大树,一时哽咽,竟然说不出话。
我还是把问题想的太幼稚太简单了,妈妈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我总不能把树砍了,扛着树走吧。万万没想到,她变成了这种形态。
如今唯一救赎她的可能。就是那颗龙珠。
我看着白羽无忌,白羽无忌是个数百年的老鬼,马上知道我的意思。
他看看手里的龙珠,一时沉吟不语。
妈妈说:“翔子,你能冒着天大的风险下来救我,我很知足了。妈妈这是咎由自取,跟谁都没关系,你快回去吧。”
我怎么可能放弃她,自己一走了之。
可是留在这里守着这么一棵树,又没有任何办法。
白羽无忌看着手里的珠子,他想了想,刚要开口说什么。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小调,有个女人在黑暗的森林里轻轻吟唱,听曲调有点像昆剧,语调细腻优雅,听来如幽兰之香,只是在黑森森的环境里,配着这种曲调,有些诡异。
白羽无忌手里的珠子本来都要递向我了,忽然紧紧捏在手里,神情激动,牙齿都在打颤:“兄台,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有人在唱戏。”我说。
“唱戏的就是我家娘子……”他颤抖着说。
这时清唱的女声,缓缓停下来,收住了歌声,用戏腔喊了一声:“我的朱郎啊~~~~”
白羽无忌握着龙珠,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懵懵懂懂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我看看妈妈,妈妈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想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危险,先看看白羽无忌再说。
我没有阻止他,而是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往声音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天空忽然落下暗红色的花瓣,像是被陈年老血浸染而成。
我一惊,没想到这个鬼地方竟然还有能开花的树。
抬头上看,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到一片空地,这里只有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枝枝丫丫,上面长满了暗如老血的花。
枝丫轻轻一抖,花瓣纷落,如同下了一场暗红色的雨。
树干上,树皮的疤瘌形成一张极动人的女人脸,娇娇媚媚的,很有点古典美人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是妩媚神色。
“这是柳娘?”我问。
白羽无忌笑了:“就是她。别看是婊子,却是秦淮河过来的,唱的一首绝妙好曲,弹得一手的好琵琶。那时候她到王爷府,为我弹奏了一曲《琵琶行》,我当时大哭了三天三夜,哈哈。”
“朱郎~~~”这棵美人树竟像是有所动,枝头颤动,花瓣纷落而下。
第六百八十章 琵琶行
白羽无忌抬头看看满树震颤的枝条,深情地说:“柳娘,是你吗,我找你来了。”
这棵树款款深情:“朱郎,奴家是柳娘,我等你好久了。”
白羽无忌看我:“兄台,本来这颗珠子我自己是不留的,我也想过,如果找不到柳娘,珠子就留给你的娘亲。不好意思了,现在我找到柳娘了,我要用珠子送她出地狱。”
我叹口气。点点头:“理解。”
“娘子,我来了。”白羽无忌向前走,越来越靠近这棵大树。我站在后面静静看着。
“朱郎,你刚才说要送我走?”美人树说。
“对。”白羽无忌看看手里的珠子:“这是我们千辛万苦从烛九阴那里盗来的龙珠,能够让一个阴魂投胎重生。这里是无间地狱,实在太苦,我要把你送回阳间转世,你走吧。”
“那你呢?”美人树问。
白羽无忌笑笑:“这珠子只能用一次,只能超度一魂,你且走你的。”
美人树良久无言,好半天说:“既然如此,奴家想为朱郎唱最后一曲小调。朱郎对奴家的情意,奴家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牢牢铭记在心,永远记得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