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1 / 2)

乌嘴转过脸笑:“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摆摆手,头重脚轻。

乌嘴站在坑边,右手掌平起放在嘴边,对着坑下猛地吹了口气。

阴风大作,灯台烈焰的火苗噗噗左右摆动。令人极度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坑下无数的肢体竟然渐渐融合,支离破碎的身体开始拼接,很快又变成了一个个人。我看得仔细,肢体都是随机重组。以前是这个人的,现在变成那个人的。

组成的新人都是奇模怪样,器官胡乱嫁接,变成一个个怪胎。他们唯一不变的,就是十根手指上长长的利爪。

怪胎们坐在地上。一个个眼睛发呆,鸦雀无声。乌嘴站在坑边轻轻拍拍手,下面的人忽然又躁动起来,被驱使着不得不行,又开始自相残杀。

利爪横飞。鲜血四溅,血腥气直冲霄汉,我实在忍不住,跪在地上哇哇大吐,最后吐的都是酸水。

乌嘴蹲在我的旁边。笑声从面具后面出来:“怎么样感觉?”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哪怕身受酷刑也比现在这么折磨强。

乌嘴道:“留在这里吧,这仅仅只是一个乐子,还有更多你无法想象到的只有地狱才有的快乐。”

我指指下面:“他们是哪来的?”

“无间地狱里别的不缺,”乌嘴说:“罪魂有的是。它们像蛆虫一样在这里卑微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供给我们乐子。”

“你在折磨它们。”我咳嗽两声说。

“不能这么说,我折磨它们也是在为它们消业。”乌嘴道:“就算我不折磨,它们也要受尽地狱各种苦刑。”

我脸色苍白,看了看乌嘴的鬼脸面具:“难道地狱就是这样的地方?它的存在意义就是这个?”

乌嘴掸掸衣角:“地狱种种酷刑无非是相。地狱的关键就在于两个字,消业。消业无他法,只能肉身被痛苦的折磨。地狱不在乎你是不是反思,你若反思,不惹业力,自然无可折磨,可如果不反思。造了业就要偿还。比较吊诡的是,世间诸人只见红粉不见骷髅,只见金银不见油锅,业力无形,惹了之后只能到地狱里慢慢熬,直到洗干净那天为止。”

他叹口气:“所以我说你们很傻,非要回阳世人间,回去有什么好?无非就是个业力场。活过之后再沦落至地狱消业,年年岁岁,日日年年。周而复始。不如看透看破,就留在地狱里,这里是业的终极。”

我喃喃:“地狱是业力的终极。只要呆在地狱里,业力就不会惹到你。”

乌嘴道:“我的神通完全可以呼啸人间,做个帝王。也可以直入仙界。做遨游天外的仙人。可我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里?!”

他看着我:“因为在这里就算惹了业力,也有办法洗干净,不会付诸自己的身上。这才是真正的逍遥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痴儿啊,开悟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解铃在哪?”我说。

乌嘴发出一串笑声:“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脸。

看到这张脸,我陡然窒息,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这张脸正是解铃的脸。

乌嘴就是解铃?解铃就是乌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往深处推断。

“解……铃……”我磕磕巴巴地说。

乌嘴呵呵笑,抚了抚自己的白色长发,他拍拍脸蛋说:“我就是解铃,解铃就是我啊。”

我忽然明白了:“你……你把他夺舍了?”

乌嘴道:“知道我怎么洗业力吗?就是这么洗!解铃的真尊正在替我在地狱里受苦,在洗我的业力。而我夺舍了他,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他在哪?”我猛然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他在哪?!”

乌嘴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把我的手挣掉,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无法抵抗,手腕酸痛。

“我带你去。”他说。

乌嘴背着手在前面,白发随阴风飘飘,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我早已习惯解铃是光头,现在突然变成长发,还真不太适应。

这时,纸人的“我”在后面讥笑:“齐震三,你不是胆大包天吗,怎么不敢跟着去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李若。李若脸上挂着泪痕,垂着头不说话。

我叹口气,跟在乌嘴的身后走,我想要看看,解铃到底在什么地方受罪。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大千世界

乌嘴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我们的身后是群鬼相随。

大家穿过院子,来到楼前。一看大楼我眉角就跳了一下,这算是现代化的建筑,完全是水泥建出来的,表面是黑色,所有的窗户都在紧闭,里面偶尔传出惨叫声。

乌嘴转过身,问我:“知道这栋建筑是根据阳间哪里建造的吗?”

我摇摇头,大楼的样子很陈旧,围墙上还能看到悬挂着层层的铁丝网,看起来像是荒置了很多年的监狱。

乌嘴说:“在阳间曾经发生这么个事,某位君王发动了一次社会性的试验,他驱赶一座城池里的几百万人迁移到山里农村。建立劳动营,不分昼夜的干活。而且一家人妻离子散,分别关押在男营和女营不准见面。他又在城市中心造了一座监狱。凡是对他有异心的人全部抓进来审讯,再用种种酷刑虐待致死。”

他顿了顿说:“大概三年多的时间里,据说死了上百万人。当时我在阴间。闻听有这样的事,极其感兴趣,便私入阳世,混进了那段历史当中,体悟这三年。其中种种手段种种人间恐怖。堪称比无间地狱还无间地狱。那位君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同时也让我有很多的问题没有想明白,一直在思索。幸好那段时间那个地域发生的事,我用神通纳入了神识之境,想不明白了。我就会重返神识之境再经历一次。”

“你不明白什么?”我问。

乌嘴看我:“我不明白的是,人性到底会恶到什么程度,会懦弱到什么程度,社会群体利益和个人之间的关系。你看到的这座建筑,便是当时事件里最标志性的大楼,那座都城里的监狱。别看黑扑扑不起眼,里面受刑死的人超过十余万。”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