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自己的情绪管理还不到位,他害怕一会吃饭时金立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会忍不住把筷子插到他的喉咙里。
“姐夫,我就不吃了,我和朋友约了晚上一起泡吧,您和真真多聊聊吧,在我那里,她都不怎么开心,一直说想要回家,想要见爸爸——”江璟深瞥了金鲤真一眼。
“你这孩子——”金立续责怪地说:“你的舅舅就是你的亲亲家人啊,舅舅和爸爸一样疼你!”
江璟深看得牙酸,连忙告辞。
江璟深一走,金立续脸上的热情马上就打了个对折,他上下看了金鲤真两眼,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然后他自顾自地往里走去,根本不管金鲤真身旁的几大箱行李。
在疗养院的时候,人们都不让金鲤真做重活,就连餐盘,玛丽都不允许她自己端,在江璟深身边的时候,金鲤真也从来没有自己提过重物,现在他走了,没人管金鲤真了,金鲤真吃力搬行李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爹不疼娘没有”的哀愁。
她不要爹,想要个听话的跟班,江璟深虽然不听话,但是他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自己撒泼打滚,他最后总会妥协,金立续?金鲤真相信自己就是把地板滚穿,他心疼也只会心疼地板。
江璟深说过:“去了金家,把你撒泼打滚那套收起来,那里的每个人,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鲤真明白他的意思。
金鲤真的房间在公寓最里面,看出来只是用客房临时改造了一下,金立续走进房间,转过身要说什么的时候,正好看见金鲤真呼哧呼哧地把行李箱拖进门。
“……你怎么不让阿姨帮你搬?”金立续吃惊地说。
金鲤真听了想打人,你说了家里有阿姨吗?
“下次这种事就叫阿姨,别亲自做,像家里请不起人似的。”金立续说。
金鲤真还没摸清便宜爸爸的脾性,决定暂且做个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好的,爸爸!”
“嗯——”金立续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了房间一圈,然后自然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爸爸好久没见着你了,来,坐下,我们先说说话。”
金鲤真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他打量着金鲤真已经变得白皙健康的脸庞,有些疑惑:“你的身体看起来没有哈里斯说的那么差啊,为什么我每次问他,他都说你没法出院?”
金鲤真瞪大眼:“爸爸!哈里斯就是想要绑架我的那个坏医生啊!他在骗你!”
金立续干咳一声:“我当然知道是绑架你的那个医生,我只是以为、以为……嗯,以为骗子也会有职业道德,这太不应该了,怎么能骗我呢!要不是他,我们早就父女团聚了!”
“爸爸,你不要信他,哈里斯是坏人,他还说我是爹不疼娘没有的‘小可怜’,他想骗我,我才不信呢!”金鲤真亲亲热热地看着他:“我知道爸爸疼我,虽然爸爸工作忙,但爸爸总是托玛丽带礼物给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生日,爸爸,你是不是最喜欢真真了?”
“对对……爸爸当然最喜欢真真了,你可是我的女儿啊。”金立续笑逐颜开,决定寄一封感谢信给这个有眼力见的玛丽,国际邮政有点贵,那就为了可持续发展,发个电子邮件吧。
“真真也喜欢爸爸!”金鲤真大声说。
换了里子的金鲤真和便宜爸爸的第一次见面,总的来说,宾主尽欢。
金立续觉得,这个总是畏畏缩缩,木头似的女儿好像没以前那么让人心烦了,他大发慈悲,决定把金鲤真每月的零用钱给翻上一倍,以彰显他这个父亲的疼爱之情。
住在他家里,吃穿不愁,一个月二十元零用钱,会不会多了一些?
金立续觉得自己应该多斟酌一会,别惯出孩子大手大脚花钱的坏习惯。
第14章
金立续对金鲤真刚刚升出的那一点好感,在看到她吃饭的样子以后烟消云散。
“女啊……你怎么这么能吃啊?”金立续泪眼婆娑地看着金鲤真扫荡完最后一个盘子,他算了算以金鲤真的吃法,一个月下来的伙食开销,觉得心都要碎了。
这个吃法怎么了得?哈里斯不让她回来,是不是其实是在为他着想啊?
“我还要饭。”金鲤真刨完最后一口,把空碗递给王婆,王婆爽快地哎了一声,端起已经快空盆的电饭煲内胆,把最后的一口饭赶进金鲤真的碗里。
“女啊,快别吃了……你这样会肚子疼的,你不肚子疼——那也会长胖的啊!你想想,你长胖了,那些好看的衣服就都穿不上了,那该多伤心啊!”金立续颤声说。
“王婆婆,下次能多做点肉吗?”金鲤真无视金立续的话,对王婆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我现在觉得肚子里全是草。”
王婆没敢答应,为难地看了眼金立续。
咋不感觉全是草呐?桌上十二个菜里十个都是素菜,仅有的两个带肉的菜——那是一成荤九成素的炒肉丝。
“现在的都市人吃的全是高脂高胆固醇的东西,哪有吃菜来得健康!”金立续马上不赞成地说:“你在国外养成的饮食习惯不健康!我们中国人都爱吃菜!”
……放你的屁。
金鲤真看了金立续一眼,不明白这么抠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花大钱送她去疗养院,以他的风格,难道不是应该把她送到提供宠物寄养的宠物店里吗?
好在金鲤真一开始就没对便宜爸爸有过期望,她还有江璟深那个粗大腿呢,她就不信,在她哭诉这里黑工坊一样的伙食后,江璟深还会让她饿着?
“你这个吃法肯定不正常,明天让王婆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金立续说忐忑地说。
金鲤真本要拒绝,忽然想到什么,咽下了拒绝的话。正好,借着这个检查,她先试试这个便宜爸爸有没有问题。
第二天,王婆代替日理万机的金立续,带着金鲤真出了门。
“王婆婆,我们没有自己的车吗?”金鲤真站在烈日炎炎的公交站牌前,眯眼看着六月盛夏里白花花的街景。
“有的……”王婆拿出帕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你爸爸开走了。”
“我们不能打车吗?”金鲤真转过头来,皱眉看着王婆。
织尔蒂纳幼崽眼里露着危险的愤怒。如果是江璟深在这里,多次受害的他一眼就能心惊胆战地看出,这是金鲤真“发功”的前兆,接下来,不论她要做什么,绝对让人猜不到,绝对让人崩溃。
“可是……你爸爸只给了乘公交的钱。”王婆尴尬地说。
一辆印着日华唯爱医院广告车贴的公交车缓缓进站,停到了金鲤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