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她抱起来转圈,想背着她爬长长的阶梯, 想在她笑的时候吻她的嘴角, 想在她哭的时候吻掉眼泪, 她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想要触碰的圣域。
“我最想和你牵手。”他轻声说。
如果只有一次机会。
“为什么?”金鲤真疑惑地看着他。
“牵着手的时候, 就不会被分开了。”
胥乔脸上的笑容像是大雨过后放晴的天空,清澈又明亮。
金鲤真怒其不争地说:“没有上进心的家伙, 闭上眼!鲤鱼大仙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
胥乔听话地闭上了眼。
金鲤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一次性的pvc手套,拆出一双戴上, 乳白色的手套服服帖帖地戴在手上,又轻又薄, 五指活动自如。
她放轻脚步, 悄悄走到胥乔面前, 牵起了他垂在腿边的双手,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轻轻钻入,和他的双手交叉紧握。
“现在可以睁眼了!”金鲤真期待地看着他。
金鲤真等了片刻,他仍紧闭着眼, 睫毛轻轻颤抖着。
“你怎么还不睁眼?”金鲤真狐疑地问。
“……不敢睁。”胥乔声音沙哑。
“为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让我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哑声说着,睁开了眼。
金鲤真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被泪水浸润的漂亮眼眸,像是孩童无辜可怜的双眼,干净又清澈,乌黑的瞳仁中映着她怔愣的面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金鲤真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用力握紧了:“……真真,我不会再说让你为难的话了,以后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戴这个,只这一次就好,”他哑声说:“……再一会就好。”
他哀痛的目光再次刺痛了她,让她决定做一次符合人美心善人设的事。
金鲤真目光笔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说假话的吧?”
“知道。”
“胥乔,我从没觉得你脏。”金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也从没脏过。”
胥乔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她。
“我不能碰你,因为我对你过敏,一碰就疼,真的生理上的疼……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嫌你脏,你明白了吗?”金鲤真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这下总该懂了吧?
然而胥乔猛地转过身,拿后背对着她。
“臭海胆,你别得寸进……”
金鲤真的手指刚刚碰到他裸露的背,他颤抖压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别在这时候碰我。”
她剩下的话自然地湮没在喉咙里。金鲤真顿了顿,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整个手掌都覆在了他的背上,她的掌心贴在一条锯齿状的可怖伤疤上,胥乔的体温和颤栗,他留给她的温柔和留给自己的脆弱,都随着肌肤相接传了过来。
真奇怪,他们明明没有在交合,她仍体会到了他的悲伤。
金鲤真一直都知道他害怕别人赞赏他的外貌,害怕被人触碰,在烈日下的街头,他依然穿着长衣长裤,他早已脱离了疗养院,但他的心灵或许还一直困在那个梦魇中,金鲤真因为知道那些人没有真的对他做什么,所以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她应该早一点说的。
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原主的残留感情,故意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哭了……其实你哭起来挺好看的。”
话音未落,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景象,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有人在不断推她,摇她,叫她不要睡着,不要死。
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从朦胧的视野中看见一张小男孩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我还没死呢……你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哭?”她从烧得快要冒火的喉咙里努力挤出一句话。
小男孩哭得更凶了,她的头都要炸了,他怎么就这么能哭呢?看见蟑螂也哭,膝盖破口也哭,肚子饿也哭,睡不着也哭,这么胆小怕疼的他,又为什么会在他们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挺身而出?
她看着那张鼻青脸肿、布满泪水的脸,忍着蚀骨的疼痛,苦中作乐地说:“看在你哭得挺好看的份上……如果我这次没死,我就大发慈悲……救你一起出去……”
“……你这条命,以后就是我的了……”
画面消散,她又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手掌下的颤栗接连不断地传来,金鲤真看见胥乔颤抖的肩膀和垂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的双手。
安静的房间里,两条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站在原地。
少女的眼眸中盛着落日的余晖,和少年肩上展翅欲飞的三足金乌相映成辉。
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要追寻的那三天真相,到底是属于金鲤真的三天,还是西的三天?
长恨歌刚刚开机的时候,秋天才刚来,金鲤真觉得自己还没做多少事情,一转眼,时间就到了深秋。
金鲤真坐在行驶的保姆车里,无聊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荒野。
今天是剧组第一次出外景的日子。她一大清早就被叫了起来,在睡眼朦胧中被抱进了保姆车。车上昏睡了两个小时后,金鲤真被胥乔叫醒,在保姆车后半段隔出来的试衣间里换好了戏服,小春给她化好妆后才坐了下来,等待最后的行程结束。
一件黑色的长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遮住了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