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叡拉着冯凭,重新回到永寿宫。两人出现在殿门口,十几道目光同时齐刷刷地看过来。冯凭红光满面,两个眼睛水的像要流泪似的,不是喜的就是羞的,她那表情太逼真太生动了,连旁观者看见了都要跟着发羞害臊。
拓拔叡喜欢拉着她的手,像对小孩子似的。去哪儿也爱带着她,她得皇上的宠,平常那些妃子们也有点嫉妒,但不太强烈,心想:不就是个没发育的小丫头么,有什么可嫉妒的,凭她还能获宠不成?然而此时,大家心里都感觉不是滋味了。
虽然众人都不愿意承认,但这小丫头,的确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皇上就那么疼她,而今长大了还能得了么。
拓拔叡却浑然没觉,进殿第一句,好像是受了大惊似都,说:“嗬!这么多人!”
那语气好像在说:“嗬!朕怎么这么多老婆!”
事实上他的确也是吃了一惊。平时在宫中的时候,也没太感觉人多,突然一回来,见到这么多人,视觉上感觉有点陌生和拥挤。自己不由地也感到惊讶起来,怎么有这么多。
常太后笑说:“还不都是为了等皇上。”
拓拔叡咧了嘴,笑道:“太后近来身体可好?儿子打仗平安归来了!”
常太后上来搂住他,欢喜笑道:“好,好,快让为娘的瞧瞧你瘦了没有,有没有抆破皮,落下伤疤。”
拓拔叡脱了靴子,往榻上坐下。
常太后说:“皇上饿了,快给皇上送点吃的来。”
拓拔叡笑说:“儿子不饿,下午喝了酒,吃不下东西,儿是怕太后担心,特意来看太后,陪太后说会话的。”
他一边同太后闲话,一边像个老爹远行回家见到可爱的小女儿似的,亲热不已地拉着她小嫩手,预备抱她坐在膝盖上疼爱。
冯凭看到众人眼神都不对了,有点羞又有点笑,伸手推了推他伸过来的胳膊,轻声提醒道:“皇上。”拓拔叡被她动作一提醒,也意识到冯凭不是小女孩了,大庭广众地搞的像在闺房里似的有些不合适,遂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手拉着她手捏啊捏,她手又白又软,捏着特别好玩。
常太后看他小动作,也假装没看见,笑说:“那就喝点粥吧,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了,喝点粥,你最爱的甜粥。一肚子酒多难受啊。”
拓拔叡继续捏她软绵绵的小手,捏的冯凭又满足又开心,一颗心直跳,脸热的火烤似的的。殿中炭火生的旺,两个热加在一起,热的她脊背发烫。拓拔叡嘴里笑道:“那就喝点吧。”
第62章 力大如牛
冯凭面红耳赤,被捏着手,害羞又暗暗欢喜地听着拓拔叡和太后说话,就只听拓拔叡说:“朕想在这次征李效所得的俘虏中,挑选一些年纪、容貌相当的入宫,一则充实后宫,二则示皇恩浩荡,也如往年惯例,太后觉得呢?”
她的心顿时好像大夏天,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身上顿时不热了,脸也不红脸也不烫了,心也不乱跳了。
人的情绪真是奇怪,一个小动作就能勾起来,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就能压下去。她知道拓拔叡那句话很平常,说的事也很平常,打仗完了,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就是这样进宫的,常太后当年也是这样进宫的。她不该反应这样强烈的。
然而她的心已经平平静静的,好像水纹抹过一般,顿时就没有任何遐思了。
心静下来,她感觉到小腹微微有点坠痛,腰背有点酸。她心说:原来这就是成为女人的感觉。
常太后笑说:“这种事么,朝廷大事,皇上自己决定就行,不用跟老身商量的。”
拓拔叡也笑,说:“朕总要亲口跟太后说一说的,这后宫的事,毕竟还是太后做主。太后才是后宫之主。”
常太后说:“人数有定吗?”
拓拔叡说:“朕是这样想的。此次出征获俘虏一共有两万余人,女眷有一千多。男性么,朕打算在其中挑选强壮有力的,打散了编入各镇军营,训练做士兵。其他老弱病残,一样的,打散了分配到各镇,让他们跟其他汉民一样务农耕作。女性么,挑选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挑些好的充宫,剩下次一点的另行处置。已经结婚的,重新给她们婚配,
胡女配汉人,汉女配胡人,这些事交给各屯、各里去安排。入宫的人员,十个当中择一个就行了,到时候分配到各宫以及宫中各司,这件事由太后安排。”
冯凭听到这句,顿时又回了一点暖。她感觉自己心情忽起忽落,好像在坐跷跷板似的。他说一句话,她心呼一下子飞起来,他再说一句,她心又哗一下掉下来。
一会飞起来,一会掉下来,她感觉这种心情特别折磨,特别难受,让人心特别酸扯,让人想要哭。
常太后笑道:“皇上已经考虑的周全了,就按皇上说的办吧。”
拓拔叡笑道:“那明日安排这件事情。”
说完了正事,他最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朕差点给忘了,朕给太后带了几样小礼物。”他招呼侍从:“快拿上来,给太后看一看。”
侍从呈了上来,是装在錾银的小匣子里面的。好几个小匣子,拓拔叡一一打开来给太后看:“这是当地产的一种香,叫摩丹,据说可以驱散瘟疫,用它来熏衣裳,香气三月不散,水洗不消。朕试了试,感觉香气确实持久。”
常太后笑说:“听着真不错,老身改日试试。”
拓拔叡站起来,笑道:“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告辞了,太后也早些休息吧。”
太后笑道:“去吧,去吧,累了这么多日了,有话明日再说。”
冯凭随着皇上一道出,拓拔叡拉了她手,笑眨眨眼,促狭道:“朕给你带了礼物回来,让人给你送到紫寰宫去了,走啊,朕陪你一道去瞧瞧。”
拓拔叡拉起她的手。
她平静了好一阵的心,莫名的,又开始轻轻的跳动了。
她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个胀了气的皮囊,被他捏在手里。他手捏一下,她就瘪下去,他再鼓一下,她又胀起来,他像是故意作弄她似的,一会把她捏瘪,一会把她鼓胀。
爱情,爱情就好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根扎在那里,今天渴死了,撑不下去了,明天雨水一降,又死而复生,又撑下去了。
这些年,每次他跟别人一好,她就感觉寒冬来了,她要枯萎了,撑不下去了。他一拉起她的头,她又感到雨水来了,能呼吸了,能撑下去了。
一岁又一岁,现在她终于长出了叶子,长出了茎。
他握着她的手,脚步声细细的,他的手掌温暖,身体就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活的,热的,那种感觉特别不一样,特别安稳。
她再一次嗅到他衣上的香气了。某种熏香的香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是人的皮肤散发出来的,毛孔里散发出的*的味道。热乎乎的,带着一点腻人的甜。
是的,在冯凭心里,他的身体是甜的。出汗的时候,汗水也有点甜。
整个人的味道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