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的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羡慕嫉妒,嫉妒我姐姐得宠,你想把你家妹子送进宫做娼妇皇上都不肯要。”
李因脸色狰狞,抓着他头发,猛抽了一巴掌。冯曦一脸血,眼睛野兽一般地放出凶光来:“可怜你那漂亮可爱的好妹妹以后也要冲我摇屁股了。我看你很羡慕我嘛,怎么,你想让她冲你摇啊?”
李因被激怒了,站起来,用那牛皮的靴子踩着他的头往地上碾,左右看见连忙过来拉:“大人息怒,息怒。”生怕他一怒把冯曦脖子给踩断了。而冯曦则挣扎着大骂:“姓李的,你今天弄不死我,改天我就要弄死你,我要剥了你的人皮。”
李因愤怒之下,对那几十个少年也都动了刑。然而很快,他父亲李惠得知了消息,命令他不要胡来,不要动用私刑。李因气地回说:“打都打了,什么不要动用私刑,我就动了如何。”
李惠命令他回家,强制他放人,李因怒道:“为什么要放?”李惠听说他对人动了刑,气得不行,骂道:“糊涂种子,你做事能不能长点脑子,李家和冯家现在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你这样做除了出气,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还弄的满城风雨,你想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吗?”
“他让咱们吃哑巴亏咱们就吃?要吃你吃,我可不吃。”
李惠气道:“你不吃,你想怎样?你能让皇上废后吗?我跟你说了现在时机不成熟,不是翻脸的时候,赶紧把人放了,此事万万不可抖搂出去。”
冯凭听说冯曦做出这种事,生气地直想打他两巴掌。得知他被李因打的半死不活,又心疼担忧不已,生怕他受了伤。她又气冯曦,又恨李因,太阳穴都剧痛起来。
冯凭召见了李惠。这场谈话进行的相当艰难,双方都有点心虚,冯曦把人女儿给□□了,李因把人弟弟给打残了。都怕对方会翻脸。结果谁都没有翻脸,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半天,寻求着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恰当解决方案。
这边乱七八糟还没完,那边永寿宫又传来消息,说太后要见她。冯凭只得又匆匆赶去永寿宫。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走出殿门的时候,人都有点晕,差点眼前一黑。宫人搀扶才堪堪立住了,缓过来,她忙移步入殿。
那时候是黄昏了。冬日,有细细的雪花开始降落,时间太快,感觉都还没怎么经历,就突然入了冬。宫人们的衣衫不知怎么褪了色,突然看起来特别老旧。那宫殿檐角边的枯树上立了几只黑色的乌鸦,还有一只硕大的枭鸟。她心里一凛,顿时感觉很不舒服,枭专吃腐肉,经常出现外死人的地方,或者苍凉的古战场。枭是不祥的鸟,常预兆着死亡。
黑色的宫殿,铅灰色的天,凝固的冻云,枯树和乌鸦。她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她在掖庭外,第一次遇见常氏的场景。那天的天气跟今天这样相似,那会她孤独寒冻,看到一个衣着华贵,手碰暖炉的贵妇人,便怯怯地叫了她一声。那一声很低,她几乎以为是没人听见,然后她听见了,回过头来了,牵起了她的手,从此带她走去另一个世界。温暖,锦绣,富贵,绚烂。
是她那不经意的一牵手,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和人生。
而今她富贵锦绣了,她却老了病了,时间这样无情,带走她的美丽和雍容,带走她的声音和气味,最终会带走她的灵魂和生命,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
好的坏的,净的脏的,贫穷的,富贵的,刚强的,软弱的,高贵的,卑贱的,屈服的与不屈服的……一代接一代,最终都会委于尘土。时间不会宽待任何人,老的死了,幼的长成。
她感觉很心慌。
太后此时清醒着,只是仍然躺着动不得。冯凭握着她的手,听到她口中发出微弱的低语声。冯凭有些听不清,将耳朵侧过去,轻轻问说:“太后要说什么?”
太后低低说:“怎么只有你……皇上呢……常英呢……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冯凭难受的胸闷。
她轻声安慰说:“皇上……有事情在忙,常英现在没在宫里,太后有什么话告诉我,回头我转告他们。”
太后说:“我不行了……”
冯凭被这两个字突然触动,眼泪倏地一下掉出来,她强作笑安慰道:“太后不要这样想,只是这一会不好,吃了药,好好休养,过些日子就好了。你这是心里越悲观,病就越不好,病都是自己多心想出来的。有什么天大的难事过不去的,千万不要再多想了。”
太后长叹说:“我活着,李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古外戚难得好死,盛的时候是极盛,败的时候抄家问斩,满门诛尽。当年越是威风八面,下场越是凄凉,没几个能例外的……我死就死了吧,我死了,兴许他能念在旧日的情分上,留我兄弟姊妹一条活命。”
冯凭泪如雨下,强撑着笑道:“太后何出此言,皇上没有这意思,皇上不会这样的。”
太后说:“你别相信他。许多事情由不得他。他不做,有人会做,常家占据了这么多年的高位,挡了多少人的富贵道,怕是数也数不清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首辅也是一朝臣。墙倒众人推,一有机会,谁不挤破头,说那些愿不愿都是没有用的。你别当他傻,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比你精的多了。他既然重用李惠,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你这孩子才傻呢,年纪轻,单纯,不懂人心,被他耍的团团转。”
冯凭泪迷了眼,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轻声说:“孩子,太后求你一件事。”
冯凭说:“不管太后说什么,凭儿都答应。”
太后说:“我死之后,常家是必定要败倒的了。荣华富贵不敢再奢望,只求能够保全一家性命,不要因为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而遭受杀身之祸。我这些年如何待你你也该知道,我想将常家兄弟子侄托付给你。若是死,祈得你想办法予他们一具全尸,若是侥幸逃过大劫,盼你照顾他们,不要使他们流落街头,受穷饿之苦。我是我唯一能求你的事了。”
冯凭沉重点头,泪目说:“太后放心,只要我一日能言语能走动,但凡还有一口气不歇,必定想方设法保他们周全。”
“有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太后叹息道:“太后没有儿女,把你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太后庆幸当初收留了你,太后死了,还有你活着做太后的眼睛。记得要替太后多活一些。”
冯凭唏嘘不成声。
苏叱罗,围观的一众宫人也都跟着低泣起来,一时满殿都是哭声。
第131章 野心之谋
太.安五年的冬天是个多事之秋, 先是一直进展很顺利的均田之事突然遭到阻遏。好像是大坝突然决了口,声势如洪水一般涌出。许多派下去均田的官员被地方官吏民众控告贪贿,欺压百姓。民间涌起了很多怨言, 许多地方百姓和官府发生了小规模的殴斗, 弄的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这年冬天天气又极其冷,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 冻死了很多牛羊。青州发生了一起上千人的叛乱,刚刚平息, 盛乐又突然地震了。
盛乐是魏国旧都, 也不是地震频发之地, 竟突然地震,拓拔叡吓的连下了三道罪己诏,又大赦了一次天下, 才平息了议论。但是各种事情仍然纷纷不断地缠上来,直至腊月二十八这日,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