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又是黑夜,根本看不清楚。若不仔细分辨,几乎要以为那是挂在塔身上的一盏红灯了。只是塔身上怎么可能挂着灯呢,这么老远又怎么可能看的那么亮呢。她突然感觉到不对。
她问韩林儿:“那是什么?”
韩林儿也正盯着那东西出神,心说这黑夜里,什么灯那么亮……一时也回答不上她的问题。然而冯凭迅速地反应过来,一下子辨认出来了,大叫道:“失火了!那是火!”
韩林儿被她叫的灵魂一震,顿时也反应过来了。
冯凭声音大叫道:“失火了!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失火了都没有看到!”
那四下的守卫顿时慌乱起来,不知道火在何处。冯凭一边骂,一边提着裙急匆匆往寺塔去:“失火了!赶快让人救火!”
韩林儿急忙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同往近处去。那守卫们抬眼到处看,也没看到哪失火了,好不容易有个眼尖的看到那塔身上的红光,大叫一声:“失火了!”众人很快就都看到了,一起大声叫:“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
只是那么几十步,不到一百步的距离,然而等她走到塔下时,那火已经烧的到处都是了。只因是夜晚,那塔里头某处烧了起来,黑漆漆的,有浓烟也看不到。那起火点在高处,这大风和冷雪吹散过滤了大部分的烟味,地上的人没太闻到,就算闻到了也都没注意,还以为是这寺中的烟火,都没警惕。直到外面看到火苗爆发出来,那里面的火势已经烧的熊熊的,不可遏止了。火苗一露头,就被狂风高高的卷起,顿成呼啸之势。那塔又是年代久远的木塔,一处起火,火苗到处刮,火星到处掉落,火激起风,风助着火,很快引得整个四面八方都熊熊燃烧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火了。
那守卫的将领看她要往塔中去,急忙拉住她:“娘娘,里面危险,不要进去了!”
冯凭甩脱他手,怒道:“皇上还在里面!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皇上要出了一点意外,你们等着死吧!”不理那将领劝阻,大步匆匆往塔中奔去。
韩林儿看到危险,想拦她,然而知道皇上在里面,不可能拦得住,只得跟着她一起往塔内去。
那塔底层还没起火,然而已经感觉到非常炙热。此时有僧侣从塔中纷纷逃出来,又有救火的人忙往里面去,人东奔西走,嘈杂扰攘,到处都在喊救火救火。冯凭直上二层,又有僧人拉住她不许她上去,冯凭急问道:“皇上呢?皇上在哪?火烧这么大了,皇上怎么还没有出来?”
那僧人又没亲见到皇上,哪里能回答的上来,又赶着逃命,只是抓着她往外拖,要带她出去:“皇上肯定有人安排的,娘娘还是先出塔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一会火大了就跑不了了!”
冯凭怒道:“我问你皇上在哪,皇上现在还没出来,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僧人阻拦不得,她跟韩林儿已经上了二层,往三层去。那地上木板缝隙都在起火了,看得到火苗在蹿,韩林儿又惊又怕,又后悔穿着着一身衣裳,进来的时候也没把身上弄湿,现在烤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人都在往外跑,他想劝止住冯凭,又没法劝,只得拽着她加快脚步。
她的裙角被火苗点起来,韩林儿看到了,惊叫道:“娘娘小心!”连忙用脚踩,使劲把那火给扑灭了。冯凭一边走一边叫道:“皇上!皇上!”
寺塔的背面,拓拔叡在身边亲近的护卫下,毫发无伤地从火塔中逃了出来。那塔中有应急的逃生通道,不用和那些僧侣守卫乱七八糟抢道,所以拓拔叡一路出来,只是呛了点烟,袍子被蹭的有点脏污了。他逃出塔来,侍卫慌忙给他披上挡风的裘衣,又端来水给他饮水,并洗脸洗手。其余人则因为护驾不力慌忙请罪,拓拔叡心惊动魄之余,摆摆手说:“朕无事,还是先救火吧。”
将领谢了罪,朝众侍卫高喊:“皇上说了,快救火,大家赶快都去帮忙救火!”
那守在正面的将领也赶过来,忙跪下请罪:“皇上安然无恙,臣可算放心了。臣等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治罪。”
拓拔叡说:“朕无事,你们赶快都去救火吧。”
那将领得了拓拔叡平身,站起来才慌忙说:“皇上,皇后方才进塔中去寻皇上了,臣怎么拦也拦不住。”
那将领说这话,心里有点害怕。他方才也以为皇上在塔中,所以皇后执意要去找,他也不敢拦着。按理说这种危险时候,他应该身先士卒,陪着皇后一起去的,这才是臣子的样儿,但是他只是个外面守卫的,又不是皇上亲卫,职责不是那么重大,看到火烧成那样,自然也有点怕,不敢进去。他估摸着皇上一会就出来了,皇后肯定也会出来。
直到这会皇上出来,却还没见到皇后在,他才感到害怕,不得不禀报拓拔叡。
拓拔叡脸色骤变:“什么?”
他怒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让皇后一个人进去了!”
第150章 救她
那火势已经烧到最下一层了。
拓拔叡要往里去,侍卫三人紧紧抱着他,将他隔离在火场百尺之外:“皇上,火势太大了,皇上不能进去!”
拓拔叡脸颊涨红,额头上青筋凸起,整个表情狰狞,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直响道:“皇后在里面!朕要去救她!”
“皇上的安危要紧!”
“可是皇后她还在里面!”
“皇上不能去。皇上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到火中去救人。这是臣下们的事,请交给臣下吧。皇上要是出了任何意外,臣等如何向朝廷众臣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臣等已经在派人救火了,请皇上在外面等候吧。”
那火哪里能救,根本救不得了,端水扑火的士兵僧侣们都停了下来。因为明显的扑灭不了,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燃烧,一边唉声叹气。拓拔叡让人进去救皇后,但士兵们看到火烧成那样,都不敢进去。人刚冲到门内,那热腾腾的气浪夹着火苗就吹出来,士兵们一波一波往内冲,最终又一波一波退下来。
拓拔叡远远望着那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先是担忧流泪,看着士兵们往火力冲。及看到那火越烧越大,大家都停了下来,再没一个人往火里去救人了,他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口中喃喃自语:“皇后,皇后……”
那时,寺院的僧众,附近的人也都来观火了。皇帝一哭,左右也都哭了起来,围观僧众也都哭了起来。
那时李益也在房中,看到大火燃烧,听到僧侣奔走,以为皇帝有险,忙赶来了。
来了见拓拔叡没事,正望着火大哭,才知道是皇后在塔里。他忙走近观火,一看那火势虽然凶猛,却还能坚持一阵,并非是完全不能进去的。但士兵们都放下了救火的工具,只是望火兴叹,也没人再往火中去救人了。
也是,普天之下,只有皇帝的性命最重要。只要皇帝无恙,大家就都不担心了。至于别的人,能救则救,不能救就算了。皇后的名分再重要,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小小冯氏,既不关乎大家的生死,也不关乎众人的利益,自然不值得这些侍卫们丢掉性命。
他那心内气不打一处来,想进去救人,脑子一转,又感觉不成。他李益这条命也贱,也不值得这些侍卫们赴汤蹈火的。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若这样贸然冲进去,万一救不了人,只能一起死了,这帮侍卫还在外面袖手旁观,肯定不会冒死相救。
进去也只是白搭一条命。
他急中生智,大步走上前,抓住拓拔叡的手:“娘娘为了皇上涉险,现在生死未卜,皇上却只在这里哭泣喊她的名字吗?”
拓拔叡泪目道:“这么久都还没出来,她一定是死了。将士们方才进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
李益大声说:“皇上不可做如此悲观之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死了,皇上要让她尸身在里面烧焦吗?皇上不必悲痛,臣这就带着皇上去救娘娘!娘娘若死了,皇上如何独活,大不了一起死罢了,李益今天豁了这条性命不要,誓死追随皇上。皇上若死,臣陪皇上一起死。”
拓拔叡泪眼朦胧。李益提了地上的水桶,哗哗的浇了皇帝一身,又浇了自己一身。然后急拽着他就要走。
左右侍卫将领冲上来阻拦:“李益!皇上是九五之尊,你这条性命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你一条贱命,如何有资格拿来给皇上的万金之躯做担保!你立刻放开皇上,否则今日视你为图谋不轨!”
“我图谋轨不轨是皇上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皇后在里面,你可以救却不尽力救人,还在此阻挠,实在让我怀疑你的用心呢。”
“李益!皇上不能涉险!你要去救人你自己去,你怎敢拉着皇上跟你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