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辙笑道:“沈老夫人,今日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商讨与沈家二姑娘的婚事,因家中无亲近长辈,薛伯伯今日恰巧遇上公务,而我明日有要事要回京,这才冒昧只身前来打扰。”
沈老夫人听他是来商讨婚期和聘礼之数,便笑着道:“自是与你方便就好。聘礼之数我们也没什么要求,看齐家的诚意,只是蕴儿的嫁妆,自是不会少。婚期送去合了便是了。”
“听闻齐公子年岁不小,也是被耽误了。”
齐子辙闻歌知雅意,点头,神色郑重地说:“沈老夫人说的是,也是为此,才想着早入迎娶沈姑娘入门。至于聘礼,既然真心相待,定然倾其所有。”
沈老夫人吩咐姜嬷嬷将选好的日子拿过来,“既是如此,那就选在三月后吧,这时还不热,办喜事也好。”
“多谢。”齐子辙笑道,两人又说了几句,主宾皆欢,散去。
张嬷嬷笑容满面地前来报信,“姑娘和齐公子的婚期定下了,六月初十,满打满算就三个月。这事也真多,得赶了。”她见沈曦蕴没说话,赶紧又劝道:“姑娘,虽说婚事紧了点,可前有虎后有狼,夜长梦多。再者,这婚期是齐公子求来的,姑娘也不掉价。”
沈曦蕴轻声低语,“嬷嬷放心,我,高兴。”她后头的言语轻如蚊蝇,却让张嬷嬷听了哈哈大笑。
她不得不羞红了脸,躲开来,六月初十,真好。
第018章 巧设计
从沈老夫人手中接过齐子辙寄送过来的信件时,沈曦蕴内心所有的忐忑与不安,全都消除了。在她把齐子辙想要寻找的沈家仆人消息告诉齐子辙,等她回到院中坐定,才猛然想起齐子辙不是沈宴,他只是个白身的举子,而那仆人,经过她苦思冥想,在前世中的只言片语和零碎的记忆碎片中,串联起来,才恍然大悟,那个仆人,恐怕真的是二姨娘身边的人。
随之而来是沈曦蕴的担忧和焦灼,她生怕齐子辙被害了,自己还没有过门就成了寡妇,又怕他被伤了,耽误了下一场的开考。她不想他的前途因为她而受到打击。
如今见了他报平安的消息,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隔了两日,姑娘们全都在自己院中做绣活,沈家的两位公子依然在外游荡不着家。傍晚沈家府中的家主沈宴和主母孙氏一前一后匆匆进入竹院,不过一刻钟,沈宴率先怒气冲冲离去,而孙氏则垂眸不语,耷拉着脑袋被孙嬷嬷扶着走出竹院。
黄昏刚过,夜幕降临之时,河间城内灯火渐灭,夜深人静,沈家偏僻角门停了一辆破旧的马车,沈家的二姨娘被堵着嘴巴捆着送上了马车,那辆马车,消失在夜里,只余留下隐隐传来的马蹄声。
沈家看似还是原来的沈家,但不过短短几日,内院掌权之人早已经换了。仆人人心波动,门房花厅里的下人,偷懒耍滑,比比皆是。一路到了后院的大小厨房,各自为主,连做个菜,有时候都要吵吵闹闹。
以往依附于孙氏手下的婆子们,强悍的都撸起袖子,就想着趁机会翻身或者抓住沈老夫人手下人的痛脚,拼命踩。
自从二姨娘被无声无息打发出去,上下奴仆全都安静下来了。
压抑了两日,沈老夫人发了话,盛夏将至,晚春时节,正好开个花宴,也是为着替年纪适合说亲的沈家姑娘相看。
上辈子沈曦蕴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花宴,本以为和自己并不相干。姜嬷嬷却带着河间城内最为有名的绣娘过来替她量了尺寸。
绣娘拿着尺寸出去,沈曦蕴留下姜嬷嬷说话,她仿若在想些什么凝重的心事,眼皮子抬了几下,欲言又止后,才说:“嬷嬷,这花宴,我不太适合去,我,已经定亲了。”
姜嬷嬷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一听这事,笑着拍手安抚她说:“二姑娘倒是心实,老夫人办这花宴,除了附庸风雅,也是为二姑娘好。二姑娘虽说自幼养在夫人膝下,可夫人到底是安国公府出身,教养与我们沈家略有不同。夫人进沈家门的陪房,就比其他房的夫人们多得多了。”
“二姑娘所嫁之人家境只是小康,还需姑娘自个能料理家事,不过隔天,下午估计老夫人就派人唤您过去了。”姜嬷嬷一番提点,沈曦蕴安心下来。
前世她确实不懂什么中馈之事,也是后来跟在钱夫人身边,看着学了一点。
下晌,沈老夫人喊了沈曦蕴过去,从看账本、安排事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手把手教了,连里头的那些个小窍门,都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沈曦蕴。
沈曦蕴头一回明了内院的弯弯绕绕,不禁私下里跟张嬷嬷感叹:“我这几年还活得好好的,果然夫人手下留情了。”
这话一字不差地被传到了沈老夫人、沈宴和孙氏耳朵里。沈老夫人淡淡地笑而不语,沈宴铁青着脸,哆嗦着双唇,就差骂沈曦蕴是白眼狼了,至于孙氏,又气又恨,隔天就病了,据说是起不来身,郎中看过也只是说气急攻心,肝火旺,过于抑郁,反正就是得养几天。
孙氏不顶事,正巧给了沈曦蕴好机会,趁着未出阁之前练上几次,上手熟了。
花宴前一夜,姜嬷嬷捶着沈老夫人的肩膀,神色间略带欢快之意,垂眸道:“二姑娘像您一样聪慧,中馈之事,一点就通。”
沈老夫人声音疲惫,“明日多看着她。其他人就不用在意了。”
翌日,沈府的仆从们忙得脚不沾地,来人不过是一些河间城内的大小官宦人家,偶尔几个从京城里赶过来的,也不过是沈宴部下的家眷,不得不给几个面子。
值得一提的是前几日刚下放下来的钦差大人秦大人,在朝廷中与钱太师是同一派系,听闻钱太师未来亲家开花宴,秦夫人便领着自己的儿女过来。
花宴上的花除了沈家出的梅林外,其他的花卉都是女眷们带过来的,全都是静心挑选摆放在桌上,供他人欣赏品评。
只是来人都知晓,这花宴是为自个未有亲事的儿女打算的。
女眷们寒暄过后,说起了沈家的闲话,平日里捧着孙氏的女眷都晓得孙氏最为不喜开宴会,孙氏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其他都是庶女,好男不愁娶,好女却愁嫁,以孙氏小心性,只怕庶女们的婚事早已经打好了算盘。
正当女眷们三三两两结伴议论纷纷时,只见一脸生的嬷嬷梳着高耸的发髻,一脸严肃,踏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丫鬟,鱼贯而入。
嬷嬷行了标准的礼仪,即使是宫人来挑剔,也挑剔不出一点差错。只见她站定,目不斜视,张口大声道:“沈老夫人、夫人、二姑娘与众位姑娘到。”
话音刚落,老当益壮的沈老夫人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却是被张嬷嬷推着轮椅的沈曦蕴,边上才跟着面色苍白的孙氏,至于那些庶女,全都跟在身后,垂眸不语。
秦夫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抿紧嘴巴,并不吱声,其他女眷们物议沸腾。
沈老夫人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女眷们,端着慈祥的笑颜,温和地道:“多谢众位夫人前来参加沈府所办的花宴,请诸位夫人高举茶盅,我代表沈家,以茶代酒,感谢各位夫人的到来。”双手平举茶盅,环顾四周,一饮而尽。
女眷们也接过身边丫鬟捧着的茶盅喝过,听姜嬷嬷高喊:“开宴!”所有人全都蠢蠢欲动,见沈老夫人走到秦夫人身边说话,一些坐不住的,便趁机溜走了。
沈家这次来参加宴会的庶女有三人,沈曦蕴、沈曦莲、沈曦萍和沈曦芬。沈曦萍是孙氏贴身丫鬟所生,据说是沈宴喝醉后不小心做下的荒唐事,因着这样的出身,沈曦萍从小心性就深,但却表现得懦弱无争,身形柔弱,面色清秀,玉黛梨花,常常跟在沈曦莲身后。至于沈曦芬的生母是良家妾,沈宴外放时孙氏做主纳下送过去的,临送过去还灌了绝育药,可依然生下了沈曦芬,沈曦芬长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性子也独,从来不与其他庶女参合。
三人与沈曦蕴最大不过相差三岁,因而沈老夫人才领着她们。
秦夫人与沈老夫人寒暄过后,秦姑娘上前与沈家姑娘相互见了,便一齐往院子里去,至于沈曦蕴,腿脚不便,转了一圈,在沈老夫人的纵容下,先回竹院了。
路过园子,只听得传来沈曦莲欢快的笑声,花雨蹙眉,连带着张嬷嬷也忍不住感叹道:“三姑娘真是没心没肺,姨娘被送走了,她还能笑成这样。”
沈曦蕴食指轻轻点了手把两下,对张嬷嬷道:“嬷嬷,二姨娘并不是她的生母,她自是笑得出来的。”
“什么?”张嬷嬷吃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