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那时她仅仅十四岁,天真单纯,居然被他三言两语唬住,又为他的真情心软,轻率地同意嫁了他。
婚事在他们藏身的小驿站仓促举行。
没有嫁衣,就从成衣铺买来一身粗布红衣凑数;没有亲友,就请这一天同样路过驿站的过路人来凑个热闹;没有三书六礼,两人草草拜了天地,就算礼成。
她一生的耻辱也至此开始!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回到这个不堪的开始。
现在看来,她回来的时机实在有些晚,她已被陈文旭以私奔之名掳出,两人拜过天地,就剩洞房尚未完成。
幸好还没有洞房。上辈子,这实在算不上多么愉快的经历。
她闭了闭眼,身子有些发抖。
她年幼尚未及笄,天葵未至。陈文旭却是行过冠礼的成年男子,又是久旷之身,床笫之间难免需索强烈,她根本承受不住,新婚之夜如遭凌迟。
此后的几次都如噩梦,也幸好陈文旭没有得趣,在她用父亲补的嫁妆为他买了一个服侍的丫头后,终于放过了她。
这辈子,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再让他沾身。
门“吱呀”一声,一身红衣的俊美青年在临时被请来当喜婆的驿丞娘子的陪同下,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面上狰狞的五指印在敷了一晚熟鸡蛋后终于消肿,依旧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看到她一手捏着盖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驿丞娘子“啊呀”一声:“娘子,这盖头可不能自己掀,不吉利。”说到这里,她连忙“呸呸呸”几下,“瞧我说什么呢,娘子和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必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天作之合,白头偕老?”喃喃重逢着驿丞娘子的话,江苒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嘲讽地看向对面两人。
看到她的眼神,陈文旭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疑惑:早些时候明明已经把这个大小姐哄好,她也同意嫁给自己。怎么刚拜了堂,又不对劲了?
驿丞娘子浑然不觉,满脸堆笑地道:“可不是嘛,我来帮娘子盖上。”走过去要拿江苒手上的红盖头。一扯却没有扯动,不由微微一愣。
陈文旭心中不对的感觉更浓了,面上却丝毫不露,温文含笑地对驿丞娘子道:“张嫂子,就不劳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和娘子说吧。”手中一个荷包顺势递过去。
大红锦缎的荷包,绣着鲜亮的鸳鸯戏水图案,光荷包就价值一两银子。驿丞娘子接过荷包,欢天喜地地道了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掩上门。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陈文旭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眼眸深邃,柔情万千地看着她,低低唤道:“娘子。”
江苒心中发冷:他还是这个样子,要是存心骗人,面容和声音都能显出十足的柔情;面对父亲时,又是一副机敏好学,孝顺体贴的模样。别说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是父亲也没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前世,在父亲出事前,他对她除了在房事上不知体恤,平时一直体贴有加。少年进士,相貌英俊,温柔体贴,满京城的贵妇谁不羡慕她嫁了一个好夫婿?
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在党争中受牵连失势,他立刻变了嘴脸。她苦苦哀求,他非但不救,反而为了自己的仕途顺势踩上一脚。
偏偏私奔的往事被有心人翻出,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借此弹劾他。他回来后看了她很久,一句轻飘飘的“聘为妻,奔为妾”意图贬妻为妾。
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坍塌,所有的温情脉脉、柔情蜜意都在那一刻撕下面具,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清醒过来的她心灰意冷,自请下堂。
她离开他后,独自带着一个老婢女离群索居,为救父亲而奔波。对方却不放过她,终究谋了她的性命。
这个人心机太深,心肠太冷,偏偏能伪装得无懈可击。
他亲手给她灌下鹤顶红时,他看着她垂死挣扎时,也是这么温柔含笑,含情脉脉地在她耳边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临死的绝望与痛苦如潮水漫上心头,江苒全身发冷,不由退了一步,厉声道:“不要靠近我!”
陈文旭一怔:“娘子这是怎么了?”他担心地看着她,神情温柔,接近她的脚步却一点儿都不慢。
江苒咬牙,这个人一点都没变。他想要做什么,无论她反对得多么激烈,他总能一边微笑着听,一边坚定不移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前世,不管是父亲还是那些大臣,怎么会将他认作谦谦君子,脾气温和呢?
她一退再退,后背已经触到窗棂,无路可退了。
陈文旭逼近,伸出双手向她搂来,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娘子,**一刻值千金,你就不要耍小脾气了。”语气中一派容忍。
**?咯嘣一声,脑子中仿佛有根弦断裂了,江苒不管不顾,猛地伸手一推:“离我远一点!”
陈文旭措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后面的椅子上,椅子刮地的刺耳声音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愣。
江苒反应过来,猛地掉头向门口冲去。
陈文旭俊脸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捉住江苒,将她双手往后一剪,整个人腾空抱起来。
江苒又惊又怒,死命挣扎。可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已经是成年男子的陈文旭比力气,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她被直接丢到床上厚厚的被褥中,正想挣扎着下地,陈文旭已一边脱去外衫一边向她压来。
她向一侧翻滚欲要避开,陈文旭伸出一只手,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肩,低头吻向她娇嫩的红唇。
青年眉眼间的温柔笑意已完全褪去,目光闪动间,惟剩势在必得的阴狠。
她扭过头去,他火热的唇就落在她粉嫩的面颊上,沿着脸颊,一个个濡湿的吻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