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如天女散花,迸溅飞落。诸人呆傻,顼婳收手:“今天的课业,移泉入坛。”
……这,就随意至此吗?
九位执事心中震动,净无泥有心想自己上前试试,但还是得顾及斋心岩的脸面,于是道:“谁先开始?”
唐恪立刻道:“我来!”他上得前去,立刻开始施展今天顼婳学堂之上传授的水法。然而他灵力实在太低微了,不消片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要是在试炼场中,他不会如此辛苦。但正如顼婳所说,试炼场跟实战是不一样的。
唐恪汗湿衣裳,突然一个人一把推开他。他回头一看,却是尹絮苹。尹絮苹面沉似水,冷笑道:“区区小技,也好拿出来丢人现眼吗?”
说完,她念动口诀,不消片刻,只见泉水几番涌动不稳,她娇喝一声,似是全力施为,泉眼一声银瓶乍破之响,猛地移入初时水池之中。
尹絮苹额上香汗隐隐,此时抽出丝巾抆手,盯着顼婳,一声冷哼,似乎等着她下不了台。
不料顼婳却只是点点头,捧着灵饮道:“你可以下学了。”
尹絮苹一愣,顼婳却没再理她,而是指尖一点,泉眼又被移入八卦中央。这次也不消她与执事再发话,向盲上去尝试。
尹絮苹感觉自己像一掌打在棉花上,轻飘飘无处着力,只能恼恨不已。她怒道:“你不过是个刚入宗门的外门弟子,凭什么教我们?!”
顼婳吸了一口灵饮,闻言一指站立一旁的九位执事:“听见没有,这里终于有一个懂事的了!!你们让我代课,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九位执事闻言,貌似还松了一口气。大执事净无泥问:“你有什么条件,先提提看。”
顼婳几乎毫不思索,脱口而出:“饮食费用就得包了吧?”这个简单,九位执事面露喜色,顼婳又补了一句:“每日灵饮供应也免费啊。”
这有何难!!
执事们正鸡啄米一般点头,尹絮苹气得,什么啊!她怒道:“你们身为斋心岩执事,便是如此履职的吗?!奚掌院一直说的规矩,原来九渊仙宗的规矩就是随便找一个不知根底的胖女人来教导外门弟子?你们也不怕走火入魔!”
这话说得有些重。斋心岩虽然是外门弟子学堂,但是执事辈份并不低——九渊仙宗不缺前辈高人。大执事净无泥,跟载霜归、付醇风等人辈份相同。虽然天资修为差别巨大,身份地位也是云泥之别,但真要说起来,九脉掌院都要称一声师叔。
净无泥皱眉,不由也沉了脸:“你既知我们是斋心岩执事,便应知道这里由我等主事。利弊自有我等衡量,你一个旁听的内门子弟,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尹絮苹脸涨得通红,只觉莫大耻辱——扫雪斋虽然论实力无法与九渊仙宗相比,但好歹与九渊仙宗共为玄门势力之一。可是看看,如今就连外门的执事都能沉声教训她了。
尹絮苹冷笑:“你不是很厉害吗?”她看向顼婳,无法下台的小公主发飙了,“我要跟你决斗!”
场上顿时一静。玄门确实有决斗的规矩,但那是在双方同为玄门中人,且血海深仇无法化解之时,由双方父母或师长出面见证。
决斗者宗门互相派出长老以上的人物旁证,以示此为个人恩怨。决斗双方死生各安天命,日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就此事寻仇。宗门之间也不得因此事结怨。
顼婳又啜了一口灵饮,显然莫名其妙:“……净无泥训你,你跟我决斗干什么?”这人有病吧!!
尹絮苹眼眶通红:“少废话!我就要跟你决斗!”
净无泥也赶紧沉声道:“休要胡闹!!”仙门中人没什么容忍度,他对这小公主简直是厌烦到了极点,但却仍是立刻通知了燕回梁。
毕竟是扫雪斋斋主的女儿,要真闹出点什么事来,还是不方便。
然而燕回梁和燕尘音还没有到,小公主却已经忍不住了。她手中白光一闪,周围空气旋流,视线顿时扭曲不清。
没有试炼场术法隔绝,在场顿时有人头昏呕吐。顼婳目光微凝,似乎是有了点兴趣:“镇魂铃。”
话音刚落,尹絮苹却已经逼近:“算你有点见识,可惜晚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她手中白影铃声大作,这一次,连净无泥也后退了三步。他赶紧以连衡向上救助,然而顼婳原地站定,纹丝不动。
尹絮苹全力催动镇魂铃:“受死!”
有人昏厥,净无泥忙令大家退出丈余,连衡立刻发觉这里异常的术法波动,几乎在瞬间隔绝了二人。净无泥厉声道:“连衡,困住尹絮苹,隔开她与纪婳!”
可惜在这种时候,他的修为和权限都不足以控制连衡。连衡会依从自己的考虑——顼婳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危险性并不比尹絮苹低。
尹絮苹冲至顼婳面前,镇魂铃震动越来越快,铃声由清脆到杂乱急促。片刻之后,声若刀锋,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妙音修士至宝之一,镇魂铃。这小公主果然不愧是扫雪斋斋主爱女,这样的法宝都给她了。
净无泥正在焦急,突然只见连衡中间,顼婳整个身体突然透明。镇魂铃追魂夺命而来,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整个身体如同泉水凝成,刀锋过后,顷刻复原。尹絮苹惊呆。然而令她惊惧的事还没完,顼婳身体凝成之后,汲方才泉眼瞬间凝住了镇魂铃的铃声,也冰封了镇魂铃。
本命法宝被制,尹絮苹顿时束手无策,她拼命想要催动,却哪及冰封之力?瞬间吐出一口血来。顼婳轻笑:“跪下磕个头,饶你小命,怎么样?”
尹絮苹只觉得肺腑寒气如针,丝丝缕缕刺入五脏。她连说话都困难,却还是梗着脖子:“你休想。”
外面有人道:“放开她!”
顼婳一回身,便看见燕尘音。当初太初殿有过一面之缘。她说:“哟,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尹絮苹没有出声,拜入燕尘音门下并不合她心意,是以她对这个师父认同感不多。这时候自然也不稀得求救。少年人总是生死看淡的,这时候死了也就死了,她虽然大恨,却不愿求饶。
顼婳面上笑容不减:“燕尘音,我为什么放开她?这可是决斗。”
决斗?燕尘音一愣,如此严重?!他说:“可你已然取胜,无论如何,先放开她再说。”他虽然是三长老燕回梁的大弟子,但是素来与外门弟子相交不多。对这场争斗亦是一头雾水。
顼婳偏不,她喝了好几杯灵饮,虽然灵力得来不易,但好在对付这么个小丫头,还真是单凭技巧就能取胜。她略催灵力,尹絮苹整个人瘫倒在地:“我怎么记得,在玄门,决斗是分生死的。”
燕尘音心下一沉,尹絮苹不愿拜他为师,他知道。但是这是他第一个弟子。无论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说:“放开她。”
顼婳将手中灵饮放在地上,说:“就凭你一句话?”
燕尘音缓缓拔剑在手:“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