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只能稍微用力,把傻姑娘脸上因为糖水凝固后,黏黏的沾到的灰尘抆了个干净。接着我也蹲到傻姑娘边上说,来来来,现在咱们开始做游戏了啊,这个游戏叫做我来问,你来答,答出来了就有糖吃,答不出可就吃不到哦。
为了增加傻姑娘想吃糖果的欲望,我特别把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还专程摊出手掌。把上面的糖果让傻姑娘看见。傻姑娘跃跃欲试,一边傻笑着一边拍手,于是我问她道,你今年几岁了?
这实际上是策略问题,不能一开始就问人家那些很深的问题。否则的话没几下她就会觉得不好玩了。我这个问题刚问完,大毛就噗嗤一笑,似乎在取笑我问了个傻问题,为此我还得白白损失一粒糖果。我没搭理大毛,转而看见傻姑娘眼睛往上翻,伸出双手开始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她笑眯眯的告诉我说,十八岁。
十八岁,比大毛还小了几岁,这是个如花似锦的年纪,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待人不公,有些人在这个年纪已经慢慢开始做出了自己的事业,有些人还在摸索,有些人却直接是个傻子。傻姑娘的一句十八岁,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当初刚刚拜师一年的时光里,那时候我也青涩稚嫩,只不过我并不傻罢了。
我听到傻姑娘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就笑嘻嘻地递给她一粒糖果,然后夸奖似的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你真棒,你看这个游戏很好玩吧?她一边吃着糖果一边笑着跟我点头,我也不知道这个游戏到底对于她来说好玩在什么地方。于是我对傻姑娘说,现在到你问我们了,你想问谁就问谁。傻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撑在自己的嘴巴边上,看上去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对大毛说,哥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回轮到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大毛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地说,嗯…我是哥哥,哥哥嘛…当然是男的。大毛这个答案似乎让傻姑娘很是满意,她开心地拍手,然后说答对了要吃糖!可是傻姑娘手里并没有糖果,于是大毛就从我给他的那包糖果拿了出来,正取出一颗打算塞到嘴里,却被那傻姑娘一把抓住大毛的手,然后拉着大毛的手就一口照准了糖果吃了下去。
由于糖果是被大毛捏在手指上的,傻姑娘这一口虽然是在吃糖,却也把大毛的两根手指含在了嘴巴里。大毛先是一惊然后缩手,可能是害怕被咬伤,但是看那傻姑娘天真无邪的表情,他于是也跟着笑了笑。
可是我注意到,大毛笑着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
第十九章 .套取消息
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同时也觉得很是美好,只可惜了这姑娘有点傻,否则她跟大毛凑在一起,看上去还是非常和谐的。也许正是因为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反而失去了那样的纯真,对于傻姑娘来说,这大概是一个很正常且不经意的动作,但是对于大毛和我来说,却又那么一丝丝暧昧的感觉。
大毛看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于是他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咱们继续玩游戏,现在又该我们问你了,答对了有糖吃哦。傻姑娘高兴地点点头。她大概是认为这个游戏无论谁提问,无论谁回答,最后吃糖的都始终是她自己。
大毛想了想问道,今天跟你一起出来逛街的那个姐姐是谁呀?傻姑娘笑呵呵地说,她也不认识。但是姐姐人很好,喜欢笑,老给她糖吃。回答完这个问题,傻姑娘就伸手过来想要从大毛手上的糖口袋里抓糖吃。大毛手一缩,但是还是递给了她一粒。接着大毛又问道,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姐姐吗?以前没见过啊?傻姑娘说对啊,今天第一次见到,以前都没有人进屋来陪我玩,姐姐来这里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看样子这个游戏到这里顺序就打乱了。傻姑娘也没在意,只要一个问题一颗糖就行了。于是我接着问道,你说这姐姐跟你说了很多话,她都说了些什么呀?问完我也递了一颗糖过去。
傻姑娘说,姐姐夸我长得好看。说在这里找那个阿姨找到以后,就带我去见那个叫我来的大哥哥,说那个大哥哥很喜欢我呢!
大哥哥?她说的此人是谁?难道说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幕后神秘人?如果是他的话,他的目的难道不是找到那个女鬼就行了吗?干嘛还要这个傻姑娘?于是我赶紧又问道,那那个姐姐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带你去找那个大哥哥呢?这时候傻姑娘却一脸扭捏的样子,就好像小孩子在害羞一样,两只手食指对着食指说道,她说那个大哥哥说我长得好看,要带我去吃好多糖呢。
我有点难以形容当时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心情,这个傻姑娘很显然是不会撒谎的,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白天那个女人真的跟她说过这些话,起码是类似的话。假如这个女人之石在哄哄傻姑娘的话,那可以有很多法子可以说,为什么偏偏要夸她长得好看?又为什么要说那个大哥哥喜欢她?倘若真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这个“大哥哥”会不会有点太下作了,是打算看人家傻,就欺负人家姑娘吗?
不过我也同时也想到,如果换了我是那个幕后神秘人的话。我也更情愿找一个智力有残缺的人来帮我寻找鬼魂,起码她比起大毛这样正儿八经的师傅来说,更加容易被操控,还花不了什么本钱。
正在我思考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大毛问了一句。那你见过那个大哥哥吗?傻姑娘不假思索地说见过啊,在我来这里之前,大哥哥带着我玩了好多天,给了我好多糖果吃。大毛听后朝着我望了一眼,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姑娘本身不傻的话,想必那个幕后人应该不会跟她见面,更加不会带着她玩这么多天。正因为对方是个傻子,他觉得无害。所以才放下了戒备。他可能从未想过,恰恰是他的过于自信,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于是我又递给她一颗糖果,然后问道,那个大哥哥来找你的时候。你爹娘怎么答应你跟着他走的?我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我最大的一个疑问。因为这个姑娘因为智力有残缺的关系,是属于生活比较不能自理的人,一般情况下父母都会比寻常的孩子要费心更多,就完全跟带着一个小孩子似的。这姑娘十八岁了,样子长得也不难看,父母怎么会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还一出门就这么多天呢?
傻姑娘从我手上接过糖果塞到嘴里,然后回答道,爹娘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当时那个大哥哥给了我爹娘一叠厚厚的纸,爹娘就欢欢喜喜让我跟着他走了。
我心里有一阵唏嘘和悲哀,很显然,傻姑娘口中的那“一叠纸”,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钞票。换句话说,傻姑娘的爹妈为了钱财把她给卖了,难怪出来了这么久也都不担心呢。大概这个幕后人心想与其花钱请别的师傅来,能不能成还另说,保密成本就很大,但凡有点良知的人,终于有朝一日是会把这件事给说出来的,大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说给我听。那还不如直接花钱买一个有阴阳眼的傻子过来,一劳永逸,将来如果有同样的需要,还能够接着用,成本低,就一堆糖果就足够打发。
我觉得有点可悲,但那毕竟不关我什么事。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傻姑娘的话倒是因此前后得到了印证,逻辑通顺。只不过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那个女鬼后,他究竟还会不会管这个傻姑娘,这个就可想而知了。
大毛接着问道。那你一个人每天都在这里闷不闷啊?傻姑娘说,不闷,就是晚上总是睡不好,一闭上眼,就老有人在这里飞来飞去的。一睁眼又看不到了。那屋顶上也总是窸窸窣窣地响动,好像有老鼠。说到这里的时候,傻姑娘突然露出一副满脸害怕的样子,她缩着脖子,两只手不停地摆动。好像一直在说不不不一样,然后说道,我最怕老鼠了,老鼠要咬我的脚趾头,要咬的耳朵。我最害怕老鼠了…
谁知的大毛其实就是随口一问,竟然让这个傻姑娘害怕了起来。而大毛的这个问题,其实也完全没问在点子上,因为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来套话的,所以每一句话都要想仔细再问,每一颗糖都得弄明白才给,他却来了个这么不痛不痛的问题,感觉大毛似乎有些关心这个傻姑娘。
眼看她害怕了,大毛赶紧递过去一粒糖果,就跟哄小孩似的说道不害怕啊。来来来,吃糖果。这一招的确非常管用,一瞬间就转移了傻姑娘的注意力,但是她刚才说的话却引起了我的一些不解之处。大毛曾经也在这个屋子里住过,他和王承干都是意识清醒且本领在身的人,住了长达一个月也没有见过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的,难道说是鬼魂吗?可是不应该才对,这姑娘虽然是被人请来的,但说到底她的角色还是买家而不是卖家,这里的卖家虽然人人都控制着一些鬼魂。可也绝不至于会纵容鬼魂半夜三更东跑西跑才对。她还说屋顶上老是窸窸窣窣地响动,说有老鼠,可是自打我们早前进入竹林子开始,就发现这里何止是没有老鼠,连小鸟和虫蚁都没有出现过。这片聚阴之地几乎没有动物,哪里来的老鼠?这里已经荒废了这么长的时间,老鼠在这里岂不是要活活饿死,难道让它吃竹子么,又不是大熊猫!
而就在刚才我和大毛爬上房顶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屋顶上除了油布和瓦片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瓦片之间因为太久没有被搬动过,都因为空气中灰尘的凝结而互相粘在了一起,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自然不大可能是风吹动瓦片的声音,既然如此的话,那究竟是些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把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接着一颗糖果一个问题,想方设法从傻姑娘口中换取一些我认为可能对我们有帮助的情况。
从他口中我得知了那个神秘幕后人的大致长相,对方是短头发,这可能和先前的军队经历有关,眼睛不大,不爱说话,身子看上去结实但并不胖。嘴巴长得有点奇怪,至于具体是怎么个奇怪法,也许是词汇量有限,傻姑娘无论如何都表达不清楚。
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了,转眼就已经接近了凌晨两点钟。我听到门外有那种人在走动的声音,心想大概是这个时候已经渐渐有摊贩开始准备收摊了,剩下的人则会坚守到天亮。而傻姑娘从几分钟之前开始,就已经连连伸懒腰打呵欠,这天晚上吃了好多糖果,都打嗝了。于是我心想也差不多了,大半夜的不能死缠着人家姑娘不让睡觉。于是我对傻姑娘说,那哥哥就先走啦,记住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能跟人说我们来过哦,否则就没有糖果吃了。
傻姑娘拍手说好,那拍手已经明显没有了先前的兴奋感,看样子是真的打瞌睡了。于是我让大毛先原路爬出房顶,两个椅子一重叠,轻轻松松就攀着房梁从洞里钻了出去。害怕屋顶不能承担过重,我让大毛先下到地面上后吹个口哨我再爬出去。
很快大毛的口哨声响起,我给傻姑娘说了个再见,然后就爬了出去。
第二十章 .屋顶惊魂
重新爬到屋顶上之后,我就将被我撕开一个大洞的油布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拴好结,然后在把先前挪到一边的瓦重新铺了上去。这才打算顺着屋顶边缘跳到屋后面,大毛已经在那儿站着等了我一会儿了。因为挂着挎包上蹿下跳的实在是有点不方便,于是我取下我的挎包对大毛说,你先帮我拿着,说完我就将挎包丢了下去,却在挎包刚刚离开我手的时候,我的眼神余光突然似乎瞟到了什么东西。
黑暗的环境里,仅有的一点光线来自于那些摊贩跟前的白色灯笼,但是由于房屋的遮挡,其实我在屋后是看不见什么光的。但是由于在黑暗里的时间太久,眼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亮度,我能够看到站在地面上的大毛,还能够看到大毛身后的竹林。我甚至还能够隐隐约约看见竹子的翠绿色。可就在那翠绿色的背景映衬之下,我分明地看见大毛身后大约两三米的竹林边上,有一个黑漆漆站得笔直的人影,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分不清是正面还是背面。但是是朝着我和大毛的方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何一点出乎我意料的情况,都足以让我警惕万分。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会不会是虽然傻姑娘这里没有留人看守,但是其实还是有人默默在一边监视着?这个人影会是那个正在监视我们的人吗?可是如果是暗中监视的话。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此人的面前几乎没有遮挡物,这算哪门子监视?
可是我没有叫出声来,但我心里清楚,大毛此刻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人影的存在。我摸到房顶上一块瓦片的碎片。想要朝着那个人影丢过去,看看对方的反应,正当我举起手想要扔过去的时候,大毛突然压低了嗓子喊道,山空哥!小心你后面!
我心里猛然一惊。迅速回头,只见我身后不到一尺的距离,斜斜地站着一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人!
没错,就是大毛和王承干,还有那个傻姑娘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个女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但是我却无比确定这就是那个女鬼,因为那一身绿色丝绸质地的旗袍在夜色之下发出单单的晕光,而她的手几乎是光着膀子,黑暗中那苍白的皮肤显得格外亮眼,却隐隐约约有点半透明,显得有些不真实。在第一次见到她之前,我早已在心里将这个女鬼的外形按照大毛的描述在心中勾勒过无数次,按理说见到后不应该这么震惊才对,而真正让我震惊的,则是这个女鬼的身形。
她的整个脑袋都是歪着倒向自己右侧的肩膀,而脖子看上去比较长,才让它又足够的长度将脑袋以差不多九十度直角的方式侧倒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上去就是一个断了脖子的人,脑袋因为无法用力而垂在肩膀上一样。她的双目看上去大大的,但是眼睛里只有白色却没有黑色的瞳孔。只有眼睛正中央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小黑点,柳叶眉细长,一张不知道涂抹了多少胭脂才会显得那么红的嘴唇,竟然此刻在对着我咧嘴微笑,笑的同时。还露出了一排细细的牙齿。
它的牙齿比一般人要多出许多,而且小了很多,于是这样一来整个嘴巴里密密麻麻的牙齿让它原本就诡异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怕,也将嘴巴显得更加大了一些。在我爬上屋顶的时候,这里空空如也,怎么我才刚刚丢了个包,它就出现在了我身后?而且根据我的经验,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鬼魂,基本上都是不怀好意,以害人为主的。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一凉,管他三七二十一,伸手就要到自己的挎包里去摸师门令来打,但是我却忘记了。挎包早在几秒钟之前,就被我丢给了大毛。
我心里着急,这个女鬼的出现绝非善意,如果我不抓紧时间的话,吃亏的只能是我自己。这个时候我再结印紫微讳和雷决的话,有点会来不及,于是情急之下我就转头对着大毛喊道,快把我的包丢给…
这句话还没喊出口,我却看到先前那个站在竹林边上的黑影子不见了,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大毛的身后。那炯炯的目光,歪着的脑袋,诡异的微笑,正是我身后那个女鬼!奇怪了,它不是在我身后吗?怎么跑到大毛身后去了。当下的情形我来不及多想,没等话说完就立刻转身,这才发现,原来在我和大毛的身后,都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女鬼,那个绿色旗袍的女鬼。
经历了几年前的八门阵和七煞关之后,实话说是刷新了我对于鬼魂和鬼怪的了解,基本上我觉得鬼魂是鬼怪的一种出现形式,而鬼怪则是鬼魂转变后的一种状态,鬼怪要比鬼魂厉害得多,但是鬼怪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它们会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和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是鬼魂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出现虽然未必都是为了害人,但是带着极强的随机性。而且鬼魂因为级别更低的关系,害人的几率也就更大。所以当这两个鬼魂同时出现的时候,我竟然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的好,但我知道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女鬼,其实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另一个只不过是用来蛊惑我们的而已。
于是我也不等大毛丢包给我了,只是对大毛说你背后有鬼,小心!然后我就转过身子,面对着这个跟我近在咫尺的女鬼。我就这么和它互相僵持着,趁着这一点时间。迅速准备好双手的紫微讳和雷决,心跳加速,牙咬得紧紧的。而虽然我没有再转头回望,但是从声音来听,大毛已经开始跟他身后的那个女鬼发生了直接的对撞。我是深知大毛的本领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女鬼能力究竟多厉害,但是大毛就算不是对手,勉强自保,应该还是能够的,起码他能够拖延到我待会儿下去。
而我眼前的这个女鬼。就在这个时候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它从原本的咧着红唇微笑,开始慢慢收起笑容,变得没有表情起来,但是这个过程只在短短的两三秒钟,紧接着它的嘴角开始往下撇,在撇的同时原本已经合上的嘴巴竟然又咧了开来,露出那排细细的牙齿,但是此刻它的表情看上去就不再是先前那种诡异的笑容了,而变成了一种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