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也把挎包朝地上一扔,脱下外衣,将裤子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也扔到了地上,就开始摩拳抆掌地朝着地包天靠近。
周围的人纷纷站远了一些,给我和地包天之间留下了不小的一片区域。地包天看我走了过去,微微一笑,就把双手握拳,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站在我的面前。他这个姿势出现的时候。我就心里猛地一咯噔,因为那正是我曾经看到过的军人打拳的姿势,既然地包天这么自信地提出了这个解决方案,说明也或多或少是胸有成竹的,就好像我对他的了解一样。他实际上对我的一切也了如指掌。
而我打架的姿势没有套路,近乎于泼皮无赖,没有什么招数可言,全凭着一股狠劲和经验,于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举起,护住了我的脸。也许地包天认为我学他的姿势是对他的一种嘲弄和轻视,于是他哼地冷笑了一声,突然眼神一变,就朝着我击打了过来。
我迅速将双手并拢,用小臂挡住了自己的面门,不让头部被地包天打到。但是当他的拳头打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却明显感觉到力量很大,而且拳速很快。我没有学过武术,所以这样一来我其实是占据下风的。我只能不断地格挡,而即便如此,耳朵和耳朵边的脸还是因为被打到,而火辣辣地疼了一阵。
第一次出击算是一种试探,对于地包天和我来说都是如此,他在试探我的反应速度,我则试探着他拳头的力量。这种看上去很像是拳击比赛的打斗,我们都清楚不像是比赛那样只需要分出胜负,而这样的胜负却某种程度上能够决定我们的生死,也就是说,这场架。赌的是我们三个人的命。再又一轮猛烈的快速拳之后,我心想我不能够再一味格挡了,我必须反击,只要得逞了一招,我就会扑上去猛攻。不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反正这又不是在比赛,没有中场休息。于是我正打算这轮攻击之后,我就会冲上去一阵猛打,此刻他不再是地包天,而是一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看准了机会,我正打算要出拳,地包天却抢在我前面朝着我伸出手而留下头部的空隙一拳挥打了过来,我心里一惊,本能地缩手继续挡住我的脸。但是却在缝隙之间看到地包天手肘一弯,原本打向我头部的一圈突然垂下,而形成一个勾拳,由下至上地朝着我肚子和胸口的方向快速打了过来。
我心里大呼不好,虽然明知道阻挡不了。于是我一边脚下发力打算朝后退缩几步,一边双手还是用一个按压的姿势想要去阻拦击向我肚子的勾拳,可是毕竟对方速度太快,于是这一拳就结结实实打到了差不多我胃部的位置。顿时之间我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因为这个地方没有骨头。全都是肉和内脏,在这样猛烈的撞击下,给了我一种短暂窒息的感觉。而因为双手下压的姿势,我的头部又变成了一各裸露在外的破绽,当我还在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的时候,眼前一各拳头从小到大,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就挥舞到了我的面前,我只觉得脑子里“叮!”的一声,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带着眨白的感觉,右侧的眼眶和眼仁乃至于我的颧骨,瞬间猛烈地涌起一阵肿胀感。
这一拳比肚子上那一拳还更加严重,顿时我就觉得头晕眼花,歪歪斜斜地就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在我倒地的时候,耳朵里传来那群看热闹的男人一生“好!”的喝彩。我的脸侧面朝下一下子摔到了地面上。颧骨因为和地面相撞,骨骼的传声直接在我脑袋里形成了一个“嗡——”的回响。
虽然失去平衡到底,肚子里也翻腾着难受着,但是我的意思还是清醒的。模模糊糊之中看到地包天朝着我跑了过来,抬起脚好像要踢我。从角度的计算来看,他这一脚如果不是要踢我的肚子的话,就是要好像踢足球一样,照准了我的下巴来一脚。于是我强忍住身上的不适和脑子的晕眩,手脚并用非常狼狈地朝着边上侧滚了几圈,然后迅速爬起身来,因为我知道我越是倒在地上,我就越难以掌握平衡。
站起身后我距离地包天大约两米多远,我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脑子清醒一下。只见地包天乘胜追击。又对准了我冲了过来,依旧抬起脚来,这次不再是踢,而是一个蹬踏的动作,但同时手上也伴随着出拳的姿势,这就让我很难判断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要攻击我的头部还是我的身子,情急之下,我索性将身子稍微弯下,然后稍稍微侧转了一下身体。地包天手上的一拳从我的头顶挥过,脚上也因为我侧了身子而没有蹬到。
就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情不自禁地一下子伸出双手死死抱住了他蹬踏过来正打算缩回去的腿。我的力气也不小,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要拼命了。地包天虽然是在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对于搏击比我擅长得多,但搏击终究是要靠手脚,如今其中一只脚被我死死抱住,缩不回去,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手肘。在我的背上猛击着。
后背是一个人身上被攻击区域最大的部位,而我此刻也毫无防备的完全暴露在他跟前。地包天从上到下的用手肘猛击,每一次打到我的背上,我就感觉身体里传来一声“咚”的闷响,内脏翻腾着,有种作呕的感觉。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抱着对方的大腿然后挨打啊,于是我脚下用力,抱住地包天大腿的时候,用我的肩膀顶住了对方的小腹,然后往前推。地包天是单脚着地,此刻被我这么一推,立刻就失去了平衡。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扭在一起然后一起摔倒在地面上。
这下子地包天可再也打不到我的背了,就算打到以他现在平躺的姿势,也是使不上劲的。我和他的位置此刻发生了改变,我在他的身体上方。挨了这么久的打早就让我一肚子都是鬼火。于是我立刻松开他的大腿,同时身体往上一蹭,就跨坐在了他的肚子上。地包天的反应也是非常迅速,他开始侧转身体,想要让我在他身上坐不稳,可我没让他转过多大角度,就一下子伸出双手,好像捧罐子似的捧起了他的脑袋,然后用我的大脑门子对准了他的鼻梁骨就撞了过去。
看样子我还不能老嘲笑地包天小时候打架就那么几招,因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都三十几岁了,打架也照样只有那几招而已。
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在我重创对手的同时,也让我自己头晕眼花。我本来还想抬起头趁着对方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再补上一脑门子,但是我这一下撞得太过用力。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脑瓜子上一阵麻木,头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我似乎隐隐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因为刚才那一下撞击,瞬间就肿起来老高,跟个寿星公似的。于是我没有继续撞击第二下。而是抓起地包天的脑袋,然后用力下压,就好像抱着一块大鹅卵石砸核桃似的,就把他的后脑勺撞到了地上。
俗话说,杀人要杀死。意味着我不该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当然我不会杀死他,因为地包天如今的作为,可谓是有违天道,既然违的是天道,那就留给老天爷来收拾吧,苍天还能饶过谁呢?我这番斗殴,不过也就是讨个公道,顺便解解气罢了。
于是我开始劈头盖脸地朝着地包天的脸上快速而连续地出拳击打,起初的几拳还真就打中了他脸上的各个部位,但是后来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接着趁着我两拳之间的空隙,他一下子接着背靠着地面的撑力,双手抓住了我胸口的衣服,这一抓让我皮肉生疼,然后他双手往上一撑,我的身体就被他撑得稍微高了一点,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地包天不知道是哪只脚突然膝盖一弯,就把整个腿钻进了我的裆下和他身体之间的空隙。
接着他手脚一起用力,我只感觉下半身有东西在蹬,上半身有力量在拽,一下子未能绷住,就以一个近乎于翻跟斗的姿势,超前翻滚了半圈,然后背部撞到了地面上。
第四十一章 .胜负已分
由于我在半空中的时候身体已经反转了一百八十度,所以这次摔倒我就好像是来了个旋空翻一般。背部面积比较大,摔落的时候也距离地面并没有很高,所以除了正常撞击的感觉之外,倒也并不怎么疼痛,只是这么一来我就无法继续再压制住地包天。
我听见头顶的方向呼啦啦直响,知道那是地包天正在翻身起来,如果此刻我再不加躲闪的话,恐怕就该换成我被他压在身下了,而耳边传来那些围观之人的喝彩声则作证了我的猜测。我不敢贸然用坐起来的姿势躲闪,因为我不知道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朝着我压制下来,如果我起身到一半就被压住的话。那么我就更加无力挣扎了。于是我开始朝着自己的左侧顺势翻滚,刚好把身子翻到以一个趴着的姿势的时候,我双膝一跪就将脚踩到了地面,然后半蹲着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和地包天再次成了互相对峙的状态。此刻我看到他的脸,充满了气愤,似乎刚才我那一顿劈头盖脸的揍,让他吃了大亏,而被我脑门子撞到的鼻梁也乌青了一大块,鼻血正顺着他的鼻孔流了出来。换作从前,我看到对手的惨状一定会心里很爽,可是现在我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其一对方是我多年的兄弟,一辈子都没打过架,唯一打的一次就要决定我的生死,其二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伙,而且手里有枪,现在我目之能及的只有眼前这不到十个人。鬼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在我们打斗的过程中接到消息而赶来支援。甲玛聃也不知道去向何处,按理说我这边打得如此惊天动地的,甲玛聃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我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得尽快分出一个胜负来,就算是我最后输了,也不能够这样拖延时间。当然,这场单挑当中,我是比较输不起的那个人。
对峙了几秒钟之后,地包天再次朝着我挥拳打了过来,这下子我算是摸到一点他的套路,知道即便我阻挡了这一拳,他马上还会接着补一脚或者出另外一拳,与其格挡,不如闪躲,于是当他拳头挥舞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甚至后仰,一下子就躲闪开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这一拳之后地包天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挥了出来,并且这次还抬起了自己的膝盖,打算用膝盖来撞击我。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先前被我抱住了大腿然后推倒,吃了大亏的关系,所以这次不再用蹬踏的动作,而是直接膝盖击打。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常常会打架的人,但是我知道如果被膝盖撞上的话,位置一定是我的胯骨及肋骨以下的部位,那一段肚子里除了脾脏之外,就是肠子,同样是没有骨头,如果正中的话,我会疼痛很长时间缓不过劲来。于是我双手握拳,稍微低下身子躲开上半身挥舞过来的拳头,呼的一声地包天的这一拳从我的头顶飞过,而我随着低下身子的动作,将我的双手手肘并拢,用我的手肘去和他撞来的膝盖对撞。
这个就很难分得清谁会比较吃亏了。因为都是在硬碰硬。只不过当他快要踢到的时候,我手肘夹紧后朝着边上挪了一寸多,以保证他这一膝盖重击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肘会撞到他大腿正面正中央的位置。那个地方我是吃过苦头的,虽然都是实打实的肌肉,但是因为手脚是运动器官的关系。这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神经和筋,猛烈撞击之下会有一种非常迅猛的酸胀感。果然当他撞过来的时候,我手上用力,用我的两个手肘使劲抵了他的大腿一下。
“啊!”只听见地包天一声惨叫,然后瘸着腿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他的腿倒并不是真的瘸了,而是被这样一次撞击之后,就使不上力了。我心想这就是我反击的机会,毕竟我身上也是有伤才刚刚好的人,我也不能过度用力尤其是我的腿。我猛地朝着地包天扑了过去,依然和起初抱大腿的姿势一样,只不过这次我没有再抱他的大腿。而是拦腰环扣,双手一下子锁住了他的腰,而我的脸蛋就顶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我让自己的上半身倾斜,用身体的重量加上手上的力量和脚踩在地面上的借力,将地包天的身体朝下压。
此刻我心里知道。论搏击技术,我万万不是这样一个职业军人的对手,正面对抗我只会死的很难看。可是如果我想法子让对方摔倒的话,那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我的整张脸和一只耳朵就贴在地包天的肚子上,软软的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反倒是我耳朵里听见一阵咕噜咕噜肠道蠕动的声音。听上去还怪恶心的。在几个地方同时用力之后,原本就一只脚酸胀的地包天终于再一次身体失衡,被我压倒在地上。
我原本想过,就好像上一次那样跳上去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揍,但是我想在地包天摔倒的同时,他也预料到我会这么做,果然抬头一看他在摔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把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于是我一下子蹿到了地包天的脑袋后面,从身后的位置将左手穿过地包天的后脑勺,然后用身体的压力加上手的力气,把他的脑袋连同两只正抱着头的手一起死死地夹在了我左手的腋下。
我明显感觉到地包天挣扎了几下,但是这种动作下他没有借力的地方,于是就无法挣脱。我也没闲着让他挣扎,因为那会耗费咱们双方的力气,于是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有伤的那只脚蹬在地面,另一只脚则用一种近乎于抬腿的姿势,将我的膝盖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地包天的后脑勺。
他的后脑勺只有一两只手的手掌在阻挡,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这么连续撞击了十几下之后。被我夹在腋下的他突然大喊道,停手,别打了!认输了!
打得兴起,这样戛然而止的停顿让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咱们始终是君子,说好了分出胜负那就不要得寸进尺。于是我停下了膝盖击打的动作,看到他已经不挣扎了。于是才松开了他。
一场打斗下来,打的时候没觉得,站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已经有多处抆伤,都是在这崎岖的地面上抆到的。我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手脚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还在微微发抖。地包天喘着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歇息了片刻后,就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了枪,然后退出保险,把枪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随后他冲着那个挟持住傻姑娘的男人指了指说,放人吧。
地包天此话一出,我瞬间有一种获救的感觉。但是被大毛抓住的那个女人却大叫道。你他妈疯了吗?他们如果从这里走出去,咱们的事情可就败露了!回头你拿什么跟上头交代,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岂不是要给你垫背陪葬吗?地包天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看那个女人一眼。
女人说完这话,也许周围的那些男人也觉得自己不能因为地包天的决定跟着受连累,于是那个挟持傻姑娘的人,竟然也没有放手,而是眼睛来回看着地包天和那个女人。我看到这架势,似乎如果大毛不放人的话,对方是不会放了傻姑娘的,于是我从大毛手里接过了枪,然后攥着那女人的衣领,就把她推到了地包天的身边,但是枪却没有还给他。
我正打算开口跟地包天说,人我也放了,希望你履行承诺的时候,那个被我推过去的女人竟然好像疯了一样。一下子扑到了地包天的腿边,极其迅速而准确地伸手从他裤兜里摸出来刚才那把手枪,地包天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非常熟练地拉开枪栓,枪口对准我开了一枪。
我纵然有当前十倍的本领在身,在这样短暂的距离里。我也无法躲闪这颗要我命的子弹。却不知为何那一刻竟然好像慢镜头一般在我眼里出现,甚至是扣下扳机的时候撞针打到了子弹,而从枪口冒出来的火花,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甚至当时还没来得及想到我马上就要中弹而死的时候,突然我右侧肩膀被人一撞,我被撞到了一边,枪声回响之后我也倒在了地上,同时倒在地上的,还有大毛。
刚才那一下,是大毛撞的我。他用这样的方式替我挡了一枪。而这一枪却再也没有打中他的耳朵这样无关痛痒的地方,而是打中了他右侧锁骨下差不多一寸的位置。那地方是肺,并且也有很多大血管,这一枪可就是致命的。
此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连滚带爬冲到了大毛身边。我无视对着我的枪口,而此刻我听见地包天大喊道你在干什么,我却懒得回头去看。我扶起大毛的脑袋,大毛这回是真的被这一枪打得神志不清了,他看着我。眼神迷茫,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在刚刚开口的时候,嘴里就喷呛出一口鲜血来。我的眼睛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对他说兄弟你别说话,我都懂,我都懂。
大毛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好像瞌睡来了一般,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转过脑袋,看着不远处正在嘶吼哭喊的傻姑娘,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傻姑娘本来就一直在哭,看到大毛再次中枪之后,她哭得近乎于歇斯底里。我心想傻子虽然智力缺憾,但谁对她真的好,她心里是清楚地,大毛对她的喜欢是明明白白的。可是她对大毛也一样是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喜欢,或许难以言说,也许当有一天我变成傻瓜,我才会懂吧。
傻姑娘奋力挣扎哭喊,那把抵住她脖子的匕首已经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来。可她这样疯狂地挣脱,似乎完全不怕痛,那个挟持住她的男人也许是见到大势已去,于是就松开了手,任由傻姑娘跑了过来。她跑到大毛身边,哭成了泪人。嘴里咿咿吖吖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特别着急,急的快说不出话来一般。我本来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却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来安慰一个傻瓜,于是我也只能默默流泪。
大毛伸出手,想要去摸傻姑娘那张到处是眼泪的脏脸,傻姑娘一边哭,一边扑到在大毛的身上到处摸着,看上去非常着急,很快,她在大毛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包彩色的糖果,然后开心地笑了,坐在大毛身边,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糖。
那一刻,我异常绝望,原来傻姑娘的哭喊,只不过是为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