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棠侧过头,淡淡地朝他笑了一下:“陛下这是在说什么话呢?俗话说,诸侯一聘九女,卿大夫一妻二妾,陛下贵为天子,拥有再多女人都是应当的。”
沈陵宜:“……”
他都忘记这是古代了,平民百姓娶不起妾室,可是皇帝不管有多少小老婆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真的是水土不服!一想到晚上还要翻牌子,朝廷中的臣子们还等着他像个种猪一样开枝散叶他就头皮发麻!
“可是,”沈陵宜握住她的手,摆出深情款款的姿态,“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聂棠微微挑眉,“陛下今日真怪,明明从前是不喜欢这等香艳词曲的。”
沈陵宜:“……”
古代嫔妃版的聂棠真不好哄!
可是再不好哄,难道他还能不哄吗?
他轻轻地把下巴搁在她的颈边,用鼻尖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颈项,轻声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聂棠不置可否。
在一阵沉默之后,她轻轻启口:“陛下若是有心,不如还将长门宫赐于嫔妾吧。”
长门宫,就是冷宫。
就是聂棠之前住过的冷宫。从前朝开始就是冷宫,还曾囚禁过前朝皇后。
沈陵宜不解道:“你——”
这哪有人上赶着去住冷宫的?
“嘘,陛下这回便听我一言吧,”聂棠温温柔柔地开口,“嫔妾喜欢长门宫,清静。而陛下的承诺,恕我直言,实在是太廉价了,我实在是懒得再听了。”
……
沈陵宜气炸了。
不但生气,还特别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穿越,这身为皇帝非但没享受到什么,反而要面对满桌子的奏疏,而聂棠还很明显在生气。
……也是,如果换成是他,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怕也不会轻易原谅。
聂废妃虽然回来了,可是一转身,还是回到了长门宫,众妃嫔又觉得,就算陛下突然开始挂念旧情,可她到底还在冷宫中,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若说陛下不在意吧,这每天一下朝就往她那里赶,对冷宫不避讳半分,也实在太奇怪了。
而聂棠却觉得,这位陛下的确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带了一堆奏折到她这边批阅,看着看着,还会就政事来询问她的意见。这放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第一回 的时候,她就直白地拒绝了:“陛下莫非已经忘记了,两年前嫔妾就曾被陛下训斥为吕霍之风,后宫干涉前朝政事,是为大忌。”
沈陵宜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明明有才能,却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就不累吗?如果你担心我事后算账的话,要不要我现在就写一封保证书给你?”
真是太奇怪了。
聂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从前的时候,皇帝是最讨厌她询问政事的,因为在当年征伐的时候,她曾替夫君安排粮草后勤,有条不紊,当时就有人曾调侃过一句,娶妻若此,便等于多娶了一位军师一位幕僚。
军师和幕僚都有可能背叛,可是夫妻一体,妻子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丈夫的。
那原本是一句带有称赞意味的调侃之言,当时皇帝也并没有多往心上去,这样的事情多了,他终究还是有些猜忌。
可是现在,他居然说她“有才能”?还有“保证书”是何物?
聂棠只是微笑道:“嫔妾虽然无法为陛下效劳,可擅长香道,愿为陛下解忧愁。”
他轻哼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奏折,心里则嘀咕着:什么香道解忧愁,说得好听,就是不想为他分忧解难的托词。
他批完奏折,困得实在受不了,根本懒得动,也就理所应当地留宿长门宫。
那一晚,不少后宫妃嫔彻夜无眠。
聂废妃的的确确被废了位份,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此失宠。皇帝连长门宫这样不祥的地方都愿意留宿,这若是不代表龙宠正浓,那又代表什么?
而大家所惦记的聂废妃却眼神清明,举着烛台缓缓地照过台案上批完的奏折。她越看越是奇怪,奇怪过后,一个异乎寻常的想法却涌上心头。
如果说皇帝突然良心发现,把她接回宫,那么对她好一点便也足矣。现在这样大喇喇地把文书奏折都带到她这边来看,看完了也不收,就这样摊在案台上。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很信任她?
还是,这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聂棠翻完所有的奏折,又小心地熄了香炉里点着的香。
世人都道,真定侯的外甥女性情温柔,端庄大方,不妒不乱,是高门大户梦寐以求的正妻人选。
可只要是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妒忌心。
她其实,也不是传闻中说得这样好。
后来,有一个男人前来求娶她。
她对他很认真地说,男子三妻四妾只是寻常,她不是容不下旁人的女人,只是不要欺骗她,若是她发现自己受了骗,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