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赶紧打住,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听,十几万岁的人了,还一直这副模样,等阶不升,修为不提,以后莫要说你认识我。”话痨鬼一脸嫌弃,丝毫没有在意对面的山青玉二人。
此刻不管是山青玉还是朱子天蓬,都无比震惊,这个看起来平反无比的话痨鬼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半分异常,不管是修为也好,模样也好,那一副吊儿郎当,甚至是不修边幅的样子,怎看都不是个入流之人。
可偏偏就是他,那样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他们的身份,以及那样轻而易举的从他们的手中把那黑无常带回去。最为重要的是,他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竟然还如此从容不惊。
山青玉一脸防备,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假装镇静,还是个什么隐世高人。但是那朱子天蓬却不这般想,而且这六界对于他们外域来说,就是边陲最为落后的地方,如此之地,怎可能会有大能者?因此很快就恢复过来,目光居高临下,“既知道我二人身份,那死在我二人之手,也是你三生有幸。”
话痨鬼的那阳春面摊在奈何桥边上摆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只是时常会听他在那里忽然高声吆喝:“吃面嘞,吃完了好上路嘞。”但是从来没有人去注意过,他到底是谁?究竟是什么身份?既不是鬼界的当值者,又不去轮回,却能在奈何桥边支个摊子。
便是他身后的黑白无常也迷惑了,因为他们乃天地孕育而生,生来就是鬼界锁魂人,日复一日的往人界带回死了不愿归来地府之人,也是活了十几万年的,可是现在仔细想起来,当初他们出生之时,这阳春面摊位就已经有了。
那一瞬间,黑白无常犹如古井无波澜般平静无趣了十几万的生命中,头一次遇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而且还充满了神秘感,自己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朋友,竟然是一位隐世的高手,一时间二人眼珠子都透着光。
而看话痨鬼,更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但是当听到那朱子天蓬的话后,尤其是黑无常深知这人的手段,难免是有些替话痨鬼担心,当即劝道:“你莫要冲动,我兄弟二人绝对信你,可是好歹还是等着老祖宗出关在说吧。”
追寻起鬼界对陆小果成为鬼界的老祖宗,据说是只因当年她仗义,为鬼界做主,也正是因为此事挑衅到了封燊的权威。而鬼界大抵也是因此才保留下来的,所以大家感恩,自然将他奉为鬼界的老祖宗。听说魔界也是在她的庇佑之下存下来的,所以那魔界摄政长公主甘心在她身边为奴。
可事实却非如此,陆小果被鬼界称作老祖宗,那是理所应当,而并非是她当年仗义为鬼界出头做主。但那些尘封往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提起,为何他们会甘心情愿的将陆小果奉为主。
而恰巧这阳春面摊的话痨鬼,他便是最知情者。所以他第一眼看到山青玉二人,就准确的说出了二人的身份。
“他们有什么资格见老祖宗?”话痨鬼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丝毫不畏惧那朱子天蓬打过来的拳影,竟然正面朝朱子天蓬大步走过去。
按理说他自寻死路,朱子天蓬应该高兴才对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作为女人,更加敏锐几分,所以那山青玉在朱子天蓬发愣之际,急得大声喊:“天蓬,退!”
朱子天蓬虽然觉得有危机感,可是那话痨鬼根本没出手,甚至是要死自己的拳影之下,可几乎就是山青玉声音落下之际,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不,或许不只是身体,甚至是从他的魂魄中穿了过去。他满目都是难以置信,那眼角的高傲甚至还没有褪去,就这样死了。
临死之际,竟是不甘。他乃朱子家的天骄人物,在外域他们这一代小辈中,也是能排到二流的。
可是,他怎么会死在六界这种边陲落后的地方?甚至是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同样的,山青玉美眸中也满是难以置信,呆若木鸡一般看着朱子天蓬的尸体,丝毫没有注意那刚才装了不少魂魄的骷髅葫芦,已经被话痨鬼拿走。
许久,直至那朱子天蓬的尸身在她面前消散得干干净净,她才反应过来,这并非是梦,而是真实的。可是那人根本没有出手啊?但山青玉到底是秀门中的嫡系子弟,所知道的见闻自然不少。
但是她却不敢相信,这六界怎么会有人用虚空之术呢?传言,只有那几位王爷身边的护法才会的专用秘术。可那些护法们,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纵然这里真的有幽冥果,他们也不可能亲自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可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就听到那话痨鬼轻快的笑声:“怎么,你也听说过虚空之术?”
山青玉只觉得身子瞬间僵硬无比,动弹不得,不是因为那话痨鬼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秘术,而只是因为他的话而已。
“这,这不可能的……”她不信,不信!可是这话痨鬼的声音又如此清楚。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想要跪倒在地,求护法大人饶命,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对方的瞳目中,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一抹极为诡异的笑意。
然后,山青玉便没了知觉。
这两人是何等的凶悍,可是在话痨鬼这里,竟然连手都没出,那二人就这样魂飞魄散,尸骨不存,这让黑白无常觉得震撼的同时,更多的是觉得惊恐。
尤其是那白无常,甚至是有些怯怯的看着话痨鬼:“你……你还是本人么?”怎如此恐怖?
“如假包换。”话痨鬼没好气的看了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又将受伤的黑无常一把提起,塞进白无常怀中:“赶紧带他去疗伤。”随后拿起那骷髅葫芦倒腾:“在憋下去,里面的小鬼们要死翘翘了。”
此刻在鬼界最为神秘的殿楼中,十殿阎罗分别镇守,其他府君自然也没有闲着,反倒是那孟婆同阎君二人在殿外。
“当真不用过去么?”孟婆询问,方才来了几波小鬼禀报,黄泉大门口有外域者入侵。
阎君是个急性子,背着手来回的在台阶上踱来踱去的,此刻心中挂忧殿中的陆小果伤况然后,哪怕是听到孟婆的话,也只是随口敷衍道:“不慌不慌。”
孟婆侧目打量了他一眼,有种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错觉。但见阎君眼睛一直往殿里望去,只得道:“你既守在这里,我且去看看吧。”不过她才从这数百丈高的台阶上飞下来,就见到白无常扶着半死不活的黑无常站在那里,似正要往殿后的墨泉去。不由得蹙起眉头道:“怎伤如此重?”
不过见白无常能将黑无常带来,想来前面已经清理好了,不禁有些纳闷的朝奈何桥方向望过去:“呵呵,他今日倒是难得勤快一回,往日可都是没有人能使唤得动他的。”她声音极小,那白无常并没有听清楚,只是焦急同她回了话,打了招呼,就急忙带着黑无常去疗伤。
孟婆自没有在去黄泉门,而是一步一步重新爬上这数百丈高的台阶。
殿中,原本重伤不稳的陆小果此刻盘膝坐在一处清泉中央,但身上却无半点泉水湿身,与她的上空,则是一只蓝色的凤凰鸟。
那便是她最终的元神,此刻正处于沉睡状态中,四周都是蓝色华光,不断有同色的水汽从清泉中朝她的元神慢慢氤氲而去,将此温养。
而在清泉隔绝的水帘外面,则是十大阎罗殿王。
陆小果哪怕没有睁开眼睛,哪怕元神在沉睡,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四周的人,上一次重塑仙体之时,依旧是他们。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模糊,只觉得欠了他们太多,可是期间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参杂进来,那并不是属于郁鸢时期的记忆,也不是自己生为陆小果时候所经过的事情。
就如同梦中一般,那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每一个家族都足有六界任何一界般大小,许多各种各样的人追着一群人,那群人中间总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哪怕一路狼狈逃命苟且,可她由始至终都保持一脸冷静,可也不知为何,那小姑娘被伤的时候,她竟然疼得死去活来,犹如感同生受一般。
崔府君不知何时进到里殿来的,看着水帘后的陆小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罢了,顺其自然吧!”
他的话音落下,其他几位府君难免叹了几回气。其他的殿王也都纷纷收了手,只是依旧有些不甘心:“凌云渡裂缝这一次出现,如若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一次不知又是需要多少年了。”
“这个道理,本府君自然知晓,只是眼下这个状况,我们强求不得。”崔府君也是十分的忧心。
反而是那泰山府君安慰道:“辰光虽是去往龙伯国,只是那龙伯国令牌到底还有没有用,谁人都不知。若是时间久了,他没有回来,祖宗自然会自己踏入外域,到时候你我还有什么担忧的。”一面看了崔府君一眼:“就如同崔兄所言,一切顺其自然。”在此之前,他们这些身份之人,都极少称呼陆小果为祖宗,只是让小辈们这样称呼罢了,但现在凌云渡已经出现裂缝,再者九天已没了封燊,便觉得没有什么在可顾忌的了。
他话音才落,一个痞气十足的声音便从外面传进来:“各位不必着急,外域有后辈来了,在妖界翻天覆地的找幽冥果呢,方才还有秀门的人来我鬼界占便宜,只是我这个人你们素来是知道的,在我摊上吃面少给一个铜子,我都不会放他过奈何桥的,更何况想从鬼界占便宜。”
众人闻声望过去,连忙行礼,来人为三,这说话的正是奈何桥边卖面条的。至于另外两人,则是阎君跟孟婆。
但是,众人这礼却是不给阎君的,而是给这卖阳春面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