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世间的确没有感同生受这么一说,可是他若真的和惊鸿调换位置,也不会像是惊鸿一样,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但这是他唯一的胞弟,而且父王归于混沌之时自己发过誓,一生必将善待自己的弟弟。这相对于惊鸿所发的毒誓而言,自己这个誓言显得苍白了些。
惊鸿若判了梵净王,那么必遭天谴!这是在当年老王爷面前发的誓,甚至老王爷觉得不够,还给他下了一道禁制,他若是有半分非分之想,那么必定生不如死。所以这些年,惊鸿对于自己热爱权力的心从来不掩饰,因为他已经将这目光放到了梵净王城外。
“孤觉得你,已走火入魔了!”梵净王看着红着双眼,神情略显得有些狰狞的惊鸿,忍不住责骂道。
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责备惊鸿。可出乎意料,惊鸿却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反而是平静的朝他看去。
他越是这样,就越让梵净王隐隐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刻惊鸿的话让给他忍不住一个跄踉,倒退了数步,跌坐到那个尊贵无比的王位上。
“将凝魂玉给我,从此我便不在麻烦你半分。”这是惊鸿对梵净王说的话。
四方四座王城之中,每一个王宫之中,都是有一件无上至宝的。而梵净王城的,便是惊鸿空中的凝魂玉。
这凝魂玉虽然看起来外表平平,一如寻常的羊脂玉一般,实则是可以让拥有者实力大增数倍,当年外域祸乱之时,有一任梵净王修为低浅,正是靠着此玉镇压各方乱党。可是凝魂玉的力量,用一次之后,所需要恢复的时间却是数十万年。因此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会动用此宝的。
所以,梵净王才会受到这样的惊吓。
说到底,凝魂玉也是他们梵净王城的根本之一。即然是根本,怎能随意交给惊鸿呢?可惊鸿的那口气,没有半丝的缓和,这让梵净王十分为难。“孤可以继续借给你军队。若是你嫌十万不够,那就二十万,三十万……”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惊鸿不屑的打断道:“一帮乌合之众,再多又有何用?”他要的是,让自己瞬间战力提升,超过那荆墨就可以。至于那所谓的大军,除了去送人头,根本成不了任何大器。
荆墨一死,不管是伽罗王城还是墨王城,必定一时间也溃不成散,自己就算不能夺得一方之城,可是这混乱之中,想要得到一席之地,也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他那眉眼间的算计,梵净王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的跳动着,当即果断回绝:“凝魂玉不可能给你,此物对我梵净王城何等重要,你不是不知!”
他大约是第一次如此强硬的拒绝惊鸿。
所以惊鸿稍微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以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打量着梵净王,“王兄,你知道我为何一直如此执意的追逐权力,为的是什么?”
梵净王不解,只觉得惊鸿那笑容太过于刺眼,他也是头一次觉得对惊鸿是无比的厌恶。这时只听惊鸿有些怨恨的口气说道:“当年,明明我不管是修为或是任何能力,都在你之上,可就因为你比我年长,所以父王将这位置传给了你。而最为可笑的是,当时伽罗王城四大诸侯叛变,你竟然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墨王沉睡时期,你也无动于衷,从来你都只懂得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明明你当时是可以分羹一杯,可是你却偏偏这么错过了。”
他越说越有些激动,言语中对于自己这个王兄的不满也毫不掩饰。“那凝魂玉早就可以用了,可是你却一直小心翼翼的留着,你知道你这样错过了什么?如今你既然舍不得用,那就让我来用,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利用这些资源,将我梵净王城的疆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广!”
梵净王听完他的这些话,眉头紧紧的蹙着,显然是不赞同他的这些观点,甚至是认为自己这个胞弟,好生幼稚。如果单凭一件至宝,就能征服天下的话,那么早就不存在四王鼎立了。
只是此刻他并不想同惊鸿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面对着惊鸿的偏执之时,自己是何等的疲倦。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惊鸿,“父王将王位传于孤,想来并非是因为传长不传幼,而是因为,父王早就看出来,谁更适合来守护西部这片疆土。”他说着,一面摊开手心,一阵鹅黄色的微光之中,一块犹如婴儿般的淡黄色玉呈放在手心。
那便是他们梵净王城的至宝,凝魂玉。
惊鸿几乎是一瞬间精神起来,两只眼睛里的光芒很是耀眼,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当即伸手就将凝魂玉拿过来。这凝魂玉看起来平常无奇,但当他接触到自己的手掌那一刻,惊鸿能发现那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已经胜利再望,已经杀了荆墨,踏平了南部和东部的广阔疆土。
梵净王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只觉得此刻眼前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王弟,是何等的陌生。“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显然,他已经放弃劝阻惊鸿了。
想来也是,面对一个进入了疯魔状态的人,劝说他跟他讲道理,那就如同想要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而惊鸿,却是永远听不见去!
伽罗王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这等喜事了,那原本在几位诸侯叛乱之下所毁去了大半的城池,如今已经重新建好,街道上每隔一段时间,便能看到巡防营的队伍。
没有欺男霸女的纨绔,也没有横霸一方的地头蛇,这就是新政而治的伽罗王城,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若非不是前阵子亲身经历了那场大战,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刚建好的城池。
陆小果作为这一座城池最高领导人,按理说她才是最忙碌的人,可是现在却是一副清闲十足的模样,戴着面纱在城中闲逛。
自从上次她‘煽动’小蛮一起去浪迹天涯后,长安就不让她在见小蛮一样,而这个时候,阎君他们一个个都忙得跟陀螺似的,陆小果又没有什么朋友,便自己一个人闲逛。
虽然整片东部都分统称叫伽罗王城,但是真正的王城是属于这片土地最中央的一座城池,也是东部最大的一座城池。总共分为三层,外城从前是平民所住,中城乃权贵富贾之地,内城便是王宫。
而此刻经过改革之后,除了保留内城之外,中城和外城已经合为一体,今日陆小果所到之地,正是外城。
外城既然从前是贫民所居住的地方,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像样的大街面基本又被从前中城的权贵占领,所以大街几乎都是住在小巷子两旁矮小的房屋中。
陆小果悠悠晃晃的,也不知怎的,走入一条小巷。这巷子很长,足足有三四里的样子,而且一条直线走到底,两侧每隔着一段路程,便开出一扇门。
偶尔能看到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但是更多的是紧闭门缝。而且此地明明是向阳之地,此刻正午时分了,却依旧有种阴冷的感觉。这让陆小果觉得十分诡异,犹豫了一下,便朝想走深处走去。
两侧多是瓦房,并未任何参天大树,可即便如此,还是给人一丝阴冷的感觉。她往巷子里走了差不多小半里,正好遇到一家人,都带着包裹,似要搬家的模样,陆小果站在旁边给他们让路,那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忽然过身来看着她,“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要往里面去了。”
陆小果不知她为何这般提醒自己,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待这一家人走远,便拿出自己的判官笔来,抛入空中。
虚空中,判官笔无人执笔也能快速的在虚空中划出一个罗盘,罗盘还没画完,陆小果的眉头就凝了起来,原本打算给离魂传音,叫他来处理一下,但随即想到他们现在事多,便将金色的小毫一收,往里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那种无形的阴冷便越来越明显,直至到了最后的,两旁便是能见到一两个人,也是面色苍白,身无半丝生气。
而对于她这个外来人的到来,也不知为何,大家都露出惊恐的神色,不似之前那老太太一般和善,这让陆小果很意外。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墙内传出,“尽快安排下去,新王登基之日,务必要完全准备好!”
陆小果不由得脚步一滞,当即果断的贴了张隐身符在身上,虽然不能管多久,但好歹是有些用的。
里头又有一个女人回了话,然后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位少女,虽然看起来与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区别,可陆小果这个位置望过去,恰好看到她耳后那个醒目的刺青。
“秀门的人……”要送自己什么大礼么?陆小果心中满是疑惑,一面趁着这开门的时间,踏入其中。迎面就看到凝着眉头站在这个狭小院中的中年女人,看着竟然有些熟悉,难怪自己听她说话声音也有些熟悉,这不正是秀门的长老,神女如意的师父明秀长老么?
她匆忙打量这明秀长老一眼,目光便被那紧闭的房门吸引了过去。虽然隔着房门陆小果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惊奇之余,大步朝那房门靠近去,一面又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
里面竟然全都是亡魂……秀门以魂魄为修炼物资,按理说这里锁着这么多魂不是什么事,可重点的是,从这些亡魂看来,似乎都是些无辜平民。她不由得想到那日大战,莫不是那日枉死的人么?
这些亡魂之中,有男有女,老的小的,他们此刻的魂魄都保持着刚死之时的模样,一个个鲜血淋漓的,若不是陆小果见多了,只怕早就被吓得叫出声来。
这事儿追究起来,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是那日不要那么冲动跑到万家,而是把那些人引到城外没人地方,那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就在她自责之际,陆小果忽然发现他们的死相,似乎不对!心里‘咯噔’的一下,又连忙看其他的人魂魄,却发现他们的死相,基本都是一致的。
那日房屋建筑大片的倒压,按理说被砸死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可是这里的亡魂虽然满身鲜血,却是没有一个少手残腿的。
陆小果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凝着眉头站在院子里的明秀,又朝前面一片片房屋望去,同样透着这森森的阴气,莫不是里面锁着的都是亡灵?方才自己一路来,越是离此处近,所居住的人气色就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