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撤下吧。”顾晏生头也不抬直接道。
岂料那太监非但不走,也不撤菜,反倒往前走了走,站他身后,目光停在试卷上,“还在想着怎么为难我?”
顾晏生听到熟悉的声音,陡然回头,果然是何钰。
“都说陛下大公无私,我看也不尽然吧,也就调戏了陛下一把而已,陛下记仇到现在。”
顾晏生搁下笔,“大殿之上公然调戏皇上,我若是小气便将你拉去打个百八十大板。”
“可我从来没把你当皇上啊,我始终把你当成顾晏生,我的顾兄。”何钰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他批阅试卷的桌子上,折身端过盘子,捏了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尝尝看,我从何府带来的。”
顾晏生不喜吃甜食,不过也没拒绝,略微张嘴,本只想尝一小口,结果被何钰整个塞了进来。
“怎么样?好吃不?”何钰盘起腿,“云州请来的厨子,听说那边最好吃的就是点心,我这食盒太小,一次带不全,就带了这一盒,不过我装了好些样式,红枣糕,绿豆糕,芙蓉糕,茉莉糕,各种各样,知道你吃不完,每一个来一样便是。”
顾晏生吃东西时不喜欢说话,尤其是这类糕点,干,何钰又整个塞了进去,更不方便说话,他不说话,何钰就当他默认了,强塞着要他继续吃,不吃就威胁他,说要当着众人的面非礼他。
顾晏生无奈,险些便将一盘点心吃完,他摆手说吃饱了,何钰还不放过他,又从第二笼里端出汤来。
“点心这么干,好歹喝些汤。”
那汤递到他嘴边,何钰摆出他不喝不会罢休的模样,顾晏生拗不过他,便干脆也一起喝了。
喝完想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何钰耸耸肩不置可否,“我请了五十多个厨子,一个厨子代表一个地方,每个人都烧的一手好菜,可以换着花样够陛下吃一年不重样的,怎么样,够体贴吧?以后每晚加餐,看着你吃完。”
这不是看,这是逼着他吃完,强行喂食,根本不征求他的意见。
何钰确实没想过征求他的意见,就是强行喂胖,顾晏生太瘦了,总担心他会倒下。
胖一点才好。
何钰难得霸道了一回,也不给他争取的机会,懒洋洋站起来,朝一边的龙床走去,“还没睡过龙床呢,城门都关了,大半夜的,陛下不会赶我回去吧?”
不等顾晏生回答,已经脱了鞋袜,赤脚踩在龙床上,那龙床是按照顾晏生的喜好重新置办的,在最角落,别人都是圆的,他愣是弄成了方方块块,跟个棺材似的,用了很厚的绸缎遮光,帘子一拉,里面黑暗一片。
这厮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安全感,何钰外衣往地上一丢,缩进被窝给他暖床。
他本意是监督顾晏生早睡,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听到顾晏生说要召见大学士,大学士掌管殿试一事,顾晏生这时候召见他,肯定是跟殿试有关。
要出成绩了。
何钰来了兴趣,当即爬起来,准备过去凑个热闹。
他赤着脚,没有声音,但是窗户上明显黑了一块,顾晏生瞧见了,故意问无双,“你说是将何兄搁在翰林院学个三年好?还是给他个九品芝麻官当当?”
好啊,昨个儿对他这么好,千里迢迢送糕点送汤,结果这厮就这么回报的?公报私仇,徇私枉法。
何钰脾气上来,四处找了找,发现院里几朵红色艳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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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生半天没瞧见他,好奇过来,发现他蹲在草丛里,祸害院里珍惜的花草,波斯进贡的,极其少见,打眼一瞧花瓣全不见了。
“花得罪你了?”顾晏生站在他身后。
何钰伸个懒腰,“无聊嘛。”
他打着别的主意,出其不意突然回身偷袭,亲了顾晏生一口,然后赶忙逃跑,“陛下,今日是放榜日,我先走了,改日再见。”
顾晏生瞳孔稍稍收缩,又陡然放大,最后归于平静,抬手摸了摸脸,笑意挂在脸上。
五更是上早朝的时候,大学士本就在路上,很快赶来,拜见顾晏生,“皇上找微臣来,所为何事?”
顾晏生将自己昨个儿拟的名单给他,“大学士看看,朕这样安排可好?”
大学士几步走过去,正要去接那名单,突然一愣。
离的近了,加上顾晏生的皮肤真的很白,那红色的唇痕便显得十分明显,大大咧咧印在右边脸颊,位置偏下,不仔细看,还真没瞧见,因为他的注意力是先在奏折上,再聚集在脸上,这才瞧了个正着。
皇上九五至尊,太监和宫女们不能直视他的脸,他又是皇上今天第一个接见的臣子,也就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细节的人,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提醒皇上?
倘若不提醒,他就要顶着红唇上朝,但若是提醒,该怎么说?
皇上,您脸上有唇痕,搁哪风流去了?
“咳咳……”大学士接过奏折,假意咳嗽了两声,委婉的提醒皇上。
“嗓子不舒服?”顾晏生好心问他,“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大学士连忙拒绝,“多谢皇上关心,微臣没事。”
一种法子不行,他换了个政策,朝顾晏生眨眼。
???
“眼疾?”顾晏生挑眉。
大学士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是眼疾。”
“那是什么?”顾晏生抬头直视他,“这里没有外人,大学士但说无妨。”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客气了,“皇上,您右边脸颊上有吻痕。”
顾晏生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当即抬手抆了抆,果然抆出了些许红色的颜料,细细一闻,上头带着花香,跟何钰今早糟蹋的波斯进贡的花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