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七哥……”
没待她叫出口,身后已是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唤。
林侦从马上跳下来,大步急到近前,“受伤了?”
沐芽还没反应过来,背上的人已扑到他怀里,“七哥……”
“哪儿受伤了?”
“是,是脚踝。”沐芽忙回道,“姑娘脚踝受伤了。”
“你呢?”
“我?没事没事。”沐芽赶紧摇头。
林侦俯身看了看,安慰道,“不怕不怕,是骨头错位了。”又示意沐芽道,“你扶着她,不要动。”
“嗯嗯。”
沐芽从身后着搂着瑾玮的身子,林侦她的腿膝抱在怀中,轻轻一用力,清脆的骨头复位声,就着沐芽刚才撕下的裙角用树枝固定好伤处。
瑾玮早已叫哑了嗓子,疼得一头的汗,软在林侦怀中。林侦看着跪在身边满是泥泞的沐芽,皱着眉,“你真没事?”
“真没事。”沐芽道,“你,咳,七殿下赶紧带庄姑娘先走。”
“你在马上扶着她,我带你两个走。”
“这怎么行?还是你们骑马走。我认得路,我自己能回去。”
看看怀里的人完全没了血色,虚软无力,芽芽那么瘦小的身子怎么能扶得了?林侦咬了咬牙,“把马栓树上,你别乱走,马上就有人上来接你!”
“嗯嗯,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
看着那受了惊的马,沐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试了几次去拽那缰绳都没碰着,大着胆子又往前一步,刚碰到缰绳,那马脖子一甩,吓得沐芽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
一阵钻心的疼,沐芽忙低头,才见小腿处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血已经灌到了鞋里,湿湿的,根本不觉。又撕了一片裙角,用力扎住伤口。
林子安静了下来,除了狂风和急雨,再没有一点声音,沐芽抱了膝,蜷缩成一团。
风雨里,像一只蘑菇。
☆、第70章 ,
日头已经露了头,遮着阴云,只有朦朦的光亮。淅沥沥的小雨打着窗棱,小屋里暗暗的,床头高几上放着喝干的药盅和一碗清水,沐芽蜷缩在被子里用力捂紧,三床被子压着依然抖得厉害,埋了头,不能呼吸,还是抖。
冷,冷得浑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渗着寒气,心脏像被低压电流穿过,抑制不住地摆动,口中哆哆嗦嗦的,不停地喘息。
这几天原本是晚饭后开始发冷,冷一个时辰然后烧起来。烧起来,头昏脑涨,可是不冷,就舒服一点。早起会退下去,人能支撑一天,可是昨天开始就退不下去了,冷……
“沐芽,沐芽,”
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沐芽咬了牙,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如,如意姐姐,是你么?”
外头的人一推门,里头栓着,不觉压了声儿叫道,“哎哟!你怎的还没起呢?主子叫呢!”
“起,起来了,这就来。”
在门外又等了一小会儿,还不见门开,如意道,“你快着啊,公主和王爷都等着呢,我先上去了。”
原以为是师傅叫她读书的事,一听两位都在,沐芽赶紧往起爬,刚撑起了手肘,头一阵眩晕,趴在枕头上磕了磕才撑着胳膊直起身。人像残得只剩上半身,牙咬了又咬还是不敢拖那条腿。不行,不能拖了,一狠心,掀了被子,膝盖刚一曲,呃!!!
钻心的地痛!痛!痛!死咬着牙,泪也憋不住,开了闸一样涌了出来。自从穿越后,泪多了很多,沐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可是,真的好疼……
转过身,轻轻把裤腿撩起来。厚厚的药纱又被脓水殷透,血和脓黏着伤口,每打开一圈药纱像重撕裂了一遍。沐芽不停地吸了凉气,瑟瑟地抖着。伤口完全暴露出来,伸手去够高几上那碗清水。每次吃药她都只喝一口清水漱口,剩下的要留下来清洗伤口,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准备两份。
清水倒在药纱上,轻轻蹭在伤口,每一下都像小锯子在拉,额头渗出冷汗滴在鼻尖,痒痒的,沐芽抬起手臂蹭了一把,奇怪自己身体里竟然还有水。
清洗干净,又上了些白药。珍贵的云南白药,她已经用了两小罐,却依然阻挡不住伤口的恶化。那天雨太大,虽然刘捻儿很快就带着马找到了她,可山路泥泞,一不当心陷入泥坑里,把伤口泡脏了。大夫瞧了两次都没说什么,沐芽知道他也再没什么别的法子了。两天前开始喝退烧的药,喝来喝去,都只是物理性的,反倒让身体里更觉虚空。
雪白的棉纱覆盖,用力勒得紧紧,痛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对自己有丝毫的手软,否则一会儿根本没法走路。包扎好,那狰狞的伤口总算不见,感觉也似乎好些,沐芽抆了抆汗。
起身,穿上夏天的衣裙,脚落在地上,却没有力气穿鞋,好在绣鞋软,就当拖鞋穿,反正有裙子遮着看不到。站起身,脖颈,腿窝下都是硬硬的疙瘩,摸一摸,都痛。淋巴腺全面乍起,沐芽知道这是她的身体在奋力战斗,心里默默道:加油加油,我快挺不住了……
哆哆嗦嗦洗漱后,在脸上涂了些胭脂。准备出门,还是不行。冷倒不怕,可抖得厉害,怎么办?沐芽转回身把师傅给的书册抱在怀里,双臂紧紧的,嗯,这样好一些。
……
来到水芳楼上,果然,师傅和三公主都坐在桌旁,一杯茶也似凉了。沐芽特意远远站在了门边。师傅这几日好多了,昨天还陪着隆德帝一道游湖,虽然她的病不传染,可是不能让任何疑似病菌接近师傅。
“殿下,师傅,我今儿起晚了。”
看着门边的人,亦洛蹙了眉,“沐芽,你这是怎么了?”
嗯?沐芽有些怔。
“庄姑娘今儿早起着人来叫你过去,说这几日找了几次都请不动你?”
沐芽蹙了蹙眉,“回殿下的话,庄姑娘找我并无甚话,我……”
“无甚话?”
亦洛一句反问,沐芽才觉说错了话,主子找你就是理,没话也偏要遛你的腿,你要怎么着?敢驳就是你作死。昏沉沉的脑袋已经想不出该如何应对,垂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