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儿抆抆泪水儿,继续抽抽答答道:“我也不知道。今早我去叶姨娘那儿拿姑娘的香料子,遇见东府伺候大夫人的紫月姐姐,紫月姐姐知道我跟晴雨是老乡,因问我知不知道昨晚三娘子院里的事。我说不知道,紫月姐姐便说,便说……”瑞儿说不下去了,她现在心里难受得紧,想起晴雨,想起自己给她送的香料,一下子似乎想到了很多事。
“紫月说什么?”音夏知她难受,也不催促,半晌才柔声问道。
“她说昨晚三娘子关了院门清理院子,然后,晴雨就没了。”瑞儿说完,又呜咽起来。
音夏何等机灵,一听晴雨没了,便立刻想起香料的事。
晴雨是个无辜的小姑娘,正因无辜,音夏心中更添了一层愧疚和自责。她处事不够老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先是姑娘无故被拆了手伤,再有晴雨蒙难。音夏心中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恨不得自己替了晴雨去死。
再来,三娘子平日里骄纵跋扈,做事只凭一股任性,此次清理院子倒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主意,定是有人在旁边提醒。
“晴雨家还有什么人?”音夏问。
“我听她说只有一个奶奶并一个弟弟,她阿爹阿娘早早就死了。”
音夏听罢,点了点头,又道:“此事记着千万不要在姑娘面前提前,姑娘现在还在养伤,前段日子伤了神,钟大夫嘱咐一定要静养才可。”
姑娘心善,若是知道晴雨的事,因着她的缘故定是要操持一番的,瑞儿也深明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音夏姐姐放心,我不会说的。”
音夏见小姑娘哭得眼睛跟核桃似的,轻声道:“去洗把脸,下午再来姑娘跟前伺候吧。”
瑞儿回屋去了,音夏在廊下站了片刻,这才推门进了陈锦的屋子,陈锦睡着,但并未睡着,音夏见她睁着眼,心里咯噔一响。方才她与瑞儿在窗下说的话,姑娘应该都听见了。
音夏走到床前跪下,“音夏办事不周,先害了姑娘,后害了晴雨,请姑娘发落。”
陈锦撑坐起来,音夏想去扶,又巍巍地跪着不敢动弹。
音夏想得没错,该听的不该听的陈锦都听见了,她也不是有意要听,只是屋里的窗户没关严,她二人的声音也没刻意压低,想不听见都难。
陈锦低头,看着地上跪得笔直端正的音夏,这个丫头虽然沉稳懂事,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从前陈锦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对于后宅这些心机城府向来嗤之以鼻。若不是元修的后宫越来越大,前来找她麻烦的女人越来越多,她是万想不到原来女人耍起手段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后宅的女人们,除开那些有正经事业做的以外,剩下的都是男人无聊时的玩物罢了。
即使正妻,也要看丈夫的脸色行事。
丈夫总要走,妻妾便只能想办法打发后院这无聊的时光。
女人一旦觉得无聊,便能生事,一旦生事,家宅不宁。
所以这后宅跟后宫一样,人不能太多,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
“这些事我本欲是不管的。”陈锦收回落在音夏身上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若没有陈淑那一闹,这手指如今应该也快要大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若是闲日子过得太舒坦,那我们不妨也下场陪她们玩一玩。”
音夏听得一呆。
陈锦的声线没有变化,声音亦是平时的温和淡然,但是,音夏却仿佛嗅到了一丝诡异的血腥味,随着陈锦话音落下,那股子诡异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