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精兵数百,她只一人,但这条路既已走了,便绝不能回头。
那一夜,青云台前的那条街血流成河,夜亭王被人一剑劈了颈项,身首异处,金线纹织的宽大衣袍被血染红,干涸后,变成令人作呕的朱色岩浆。
她倒在街角的尸堆下面,元修没有来,谁都没有来,她费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陌生尸体,慢慢爬起来。
夜晚已去,黎明将至。
白光自天际罩下,落在她染满鲜血的脸上,她兀自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自脸颊缓缓流下。
元修是她的信仰。
这个信仰,只当她是颗棋子。
厢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有三、四个人,不时,隔壁厢房的门开了,陈珂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见过二公子。”
一道声音随即道:“子容莫要多礼,等很久了吧?”那声音温润如玉,听着很是顺耳。
两人说着话,声音渐渐便听不见了,想来已是入了厢房。
陈锦垂下眼睛,子容是陈珂的字,元昀既这样的称呼他,表示两人关系匪浅,想了一阵,因对音夏道:“你去跟大爷说一声,我有想买的东西,便不跟他在一处了,买得东西自会归家,让大哥不要担心。”
音夏答应着去了,没一会子回来,“大爷与贵客聊得正高兴,让我来问姑娘要不要过去坐坐?”
陈锦又想起陈珂要给她与元昀牵线的事,摇摇头,“你去回了大爷,就说有缘自会相见,今日便到这里。”
音夏又去了,这里陈锦起身,瑞儿替她把大氅穿上系好带子并将帷帽重新戴上,音夏也回来了,主仆三人出了厢房下楼,出了青云台。
陈夫人挑的两个小厮将马车牵过来,陈锦与两个丫头上了马车,俩小厮分别坐在两边,赶着马车往前行去。
元昀立在窗边,看着那马车走远,回头对陈珂道:“那小姑娘便是子容的妹妹?”
陈珂朝他拱了拱手,“正是舍妹。”
“我瞧着子容生得这样一副好模样,令妹该也有倾城之姿吧。”元昀笑着,举起杯子呷了口茶,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不逼人,不声势。
陈家人长相都不算差,这话虽没人对陈珂说,但他也有这样的自知,当下笑道:“二公子快别折煞我了。我这妹妹是我二叔的女儿,虽有天人之姿,但从未以此自恃,性子柔和得很。”
陈珂极少与旁人谈及家人,所以元昀听罢这话有些诧异,心道陈珂对这个妹妹似乎格外上心些。
当下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道:“上次去江淮赈灾未令父皇满意,着令我与三弟年后再下江淮,重新整理此次事宜。”
陈珂与元昀相交一年,从未就朝廷之事谈论过,现在元昀对他说了这样的话,陈珂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元昀看了他一眼,续道:“我与子容已认识一年有余,不知子容可知我在想什么?”
陈珂突然跪下,头磕在地板上,诚惶诚恐道:“草民不知。”
元昀将他扶起来,面朝窗外,缓缓说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在父皇心中并不出彩但也不算平庸,父皇喜欢的是大哥元庭,我看在眼里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大哥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我下江淮时母亲病着,初时只以为是伤了风过些时日便好了,前几日我入宫去看她,无意得知她是被人下了毒。”
正文 第三十章若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