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上靠坐着一个人,因实在太暗的缘故,竟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辨认出是个男子。
屋里一时极静。
床上的人说:“把面皮揭了。”
“碧玉”应了声是,也不抬头,只躬着身,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再抬头时,已是另一副面孔——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五官分明与旁人一样,乖乖巧巧的镶在脸上,但是这张脸却毫无特色可言,无论是那双内双的眼睛还是不算高挺的鼻子,放在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长得都比她好看。
床上的人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在黑暗里竟能瞧出一片白色,“碧玉”愣了片刻,膝行到床前,乖巧的趴在床沿上,任那只手在头发上轻轻的摩娑。
或许是那手心太温暖,“碧玉”不禁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着笑,懒得像只猫。
那人轻轻叹息一声,五指突然并拢,抓住“碧玉”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到自己眼前,“碧玉”吃痛的皱着眉,还未舒展开来,嘴便被一张冰凉的唇堵住,对方似饥渴多年的野兽,在她嘴里横冲直撞。双手亦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欲望。
“碧玉”懵懂,但也知道挣扎。
才刚一动又立刻想起这个人是自己的主子,是自己的命,自己连命都可以为他舍弃,还有什么是不能给的?这样想着,方扬起的双手便又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任对方予取予求。
“你为什么不是她?”
“你为什么不是她?”
……
黑暗中,一声一声,似控诉,似怨恨,挠得人心口剧痛。
“碧玉”在黑暗中眨眨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答案,只把她推开一些,又重新把人按进怀里,明明手那样冰凉,掌心却热得发烫,抚在头发上,让人昏昏欲睡。
那人轻唤:“舒展。”
听到这个名字,“碧玉”动了动身子,很慢很慢的说道:“奴家在。”
九月将陈锦送回院子,然后回去向元征复命。
长生殿今日的法事已毕,元征正在庭院里喝茶,他其实不大爱来佛寺,因为这里烟尘太多,比万丈红尘里的尘嚣更甚。无论多污秽的人事物到了这儿,似乎都能被旁人鼓吹的佛光照化,亦能被那无处不在的青烟给蒸没了。
有时候太过干净,已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脏。
九月轻轻巧巧的落在离他椅子几步之遥的空地上,把昨日元征交代的任务一一禀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元征放下茶盏,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九月心中叹口气,认命道:“方才回来时遇见了陈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