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也担心最小的嫡孙,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走,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这边的事情解决掉。她转过头看向那几个老妈子,责备:“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把表姑娘拉开!”
那几个老妈子哪里还敢耽搁,就算是明晃晃的刀子挡在身前也要冲上去。
两个妹妹低低的抽泣声就在耳旁,就算不看着她们,方瑾枝也知道她们两个此时的惊恐。她退无可退!只有拼死护住一双妹妹。
可是如今的方瑾枝不过十三岁,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纵使手里握着锋利的匕首,也抵不过干惯了粗活的四五个老妈子。
她不知道手中的匕首划伤了谁的手,谁惊呼了一声。可是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擒住,匕首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匕首落到地上的青砖上的声音是清脆的,就像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也一并跟着碎了。
“表姑娘,您就别拦着了!她们活着对谁都不好,对您自个儿也不好啊!”她们一边劝着一边抓住她,把她拉走。
“就是啊!表姑娘您又何必为了这一对怪物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呢!”
“表姑娘不要挣扎了,烧了她们一了百了……”
“不!”方瑾枝拼命地挣扎,她发间的金步摇跌落,半偏的云鬓披撒下来。
方瑾枝撕心裂肺地怒吼:“我不做你陆家的外孙女了!放开我!放我离开!让我带着我的妹妹离开你们陆家!有多少灾难我一个人承担!绝对不招惹你们高贵的陆家!我姓方!我的妹妹也姓方!你们陆家的人没有资格伤害我们方家人!”
正离开的五爷那一房的人不由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在一片火光之中,方瑾枝仿若癫狂,烈火映出她绝美的脸上绝望的泪水和眼中刻骨崩心的仇恨。
那种决绝之色竟是让人忍不住心悸。
瞧着方瑾枝这个样子,三老爷也有心不忍心,他略略放低了声音,劝:“瑾枝,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听话!过了今天,你还是外祖父疼爱的好孩子!”
陆无砌如今的官职可是方瑾枝从封阳鸿手中求来的,他看着方瑾枝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望向陆申松,欲言又止:“父亲……”
陆申松摇摇头,愁眉不展。
他也想帮方瑾枝说话,可是这件事情可非比寻常。而且方瑾枝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嫁到陆家吗?这个时候,陆申松不敢冒风险站出来帮助方瑾枝。
陆无砌也只是叹了口气。他曾想过方瑾枝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日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一定会帮助方瑾枝。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没法帮她啊……
陆无砌看着方瑾枝,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歉意来。
二房的也陆续赶了过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看着身体相连的两个小姑娘,也不需要多加解释,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天呐!”陆佳萱惊讶地用帕子捂了嘴,一时接受不了。
“不!我不要做你陆家的好孩子!”方瑾枝终于挣脱开老妈子的钳制,朝着两个妹妹冲过去。
“姐姐……”平平和安安站起来,想要去寻她们的姐姐。可是她们两个很快被几个丫鬟抓住,而好不容易挣脱了老妈子钳制的方瑾枝又一次被她们抓住。
方瑾枝刚刚握着两个妹妹的手,就不得不被人开来,两个妹妹发颤的指尖在她掌心划过,逐渐远离。
三太太心里焦急地想要去看陆无矶的情况,她急说:“快!把那对怪物绑起来!点火!”
方瑾枝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下巴尖嗑在冰冷的青砖上,霎时有鲜血渗出来。
“姑娘!”卫妈妈、乔妈妈、米宝儿和盐宝儿几个早已泣不成声,她们看着方瑾枝和一双妹妹如今的样子,心痛不已。
“姐姐……”平平和安安不停地哭,因为她们畏惧死亡,更因为亲眼看见她们的姐姐被人欺负。
方瑾枝缓缓抬头,看着那些人用拇指粗的麻绳一道一道捆在两个妹妹的身上,又一滴泪从她的脸上滚落,落在青砖上,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三哥哥……”
方瑾枝爬起来,不要命地往后跑,去追寻她唯一的希望。
那几个拦着方瑾枝的老妈子并没有想到方瑾枝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一时之间愣住,等方瑾枝跑远了,还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追。
陆佳萱望着方瑾枝慌忙跑远的背影,她急忙对那几个老妈子说:“表妹都跑远了,你们还傻站着干嘛呀,还不去帮忙?”
她下巴微抬,指向正在堆柴火的家丁。
那几个老妈子果然不再去追方瑾枝,而是去帮忙堆高柴火。
垂鞘院的位置比较偏僻,对于府中热闹的事情向来不会参与,所以府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垂鞘院竟是浑然不知。
入茶跪坐在蒲团上挑拣团茶,入熏则在另一边实验新做出来的熏香。
方瑾枝披头散发跑进来的样子着实吓了她们一大跳。
“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入茶和入熏心里都是一惊。
方瑾枝全然顾不上她们,推开她们,往楼上跑,她凌乱的脚步声踩得整个阁楼的木梯砰砰直响。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可是她还是觉得慢。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三哥哥!”她推开陆无砚的门,飞扑过去,她跪在床边,去抓陆无砚的手。
“三哥哥,救救我!我要死了!救救我!”
她跑在楼梯上的时候陆无砚就被惊醒了,等到她冲到床边,陆无砚睁开眼睛,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样子的方瑾枝。
这个样子的方瑾枝只能是因为她的那一双妹妹出事了。
可是前世的时候,她的那一双妹妹不是两年后才暴露吗?
“救救我!救救我!”方瑾枝哭着将陆无砚拉下床,也不解释,就拉着他往外走。
入茶和入熏还没有从方瑾枝那般模样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方瑾枝拉着只穿了一身雪白中衣的陆无砚下楼,往外跑。
“这……”入熏茫然地望向入茶,“咱们要做什么吗?”
入熏来垂鞘院的时间并不算长,平日小心谨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悄悄问入茶,不敢有半分差池。
“拿上剪子、干净的锦帕、水囊,并一件厚实的外袍跟我走。”入茶略一思索,“两件,给三少爷带两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