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样是姓伊尔根觉罗氏, 但是柔嘉的这个大嫂和之前那个大嫂(大福晋)却不是同一家的,至于五百年前是不是那柔嘉就不知道了。
这伊尔根觉罗氏和大福晋不仅不是同一家的,性子也完全不一样,大福晋虽然也不是完人, 一样也有缺点, 但是至少她的所作所为担得起长嫂这个称呼, 且对惠妃娘娘也是很尊敬孝顺的。
但是伊尔根觉罗氏就不一样了。
刚嫁进来的时候对舒穆禄氏这个婆婆确实是很尊敬孝顺, 不说每日都晨昏定省吧, 但是至少也是侍奉过舒穆禄氏的,且一口一个额娘的叫得不知道有多亲热,可惜时间一长,她的真面目也慢慢暴露了。
尤其是当他们全家随着文荣外放之后, 大概是因为远离了京城,又或者是因为文荣外放的地方恰好是伊尔根觉罗氏的老家, 仗着自己的娘家人都在自己身边,所以伊尔根觉罗氏就渐渐地抖起来了。
而文荣呢?
他这个当儿子的确实是不太关注内宅的事情,毕竟男人嘛, 注意力和眼睛基本上是放在前边的, 但是要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额娘被自己的枕边人给欺负了,那肯定是假的。
文荣也不是不孝顺, 只是比起孝顺生母, 他更加在意自己的前程, 而他外放的期间,确实是得仰仗着他的岳家, 所以两害相较取其轻, 两利相衡取其重, 文荣最终选择了委屈自己的生母, 来成全自己的前程。
文荣这个亲儿子都这个态度,伊尔根觉罗氏就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了,不过当然了,伊尔根觉罗氏也没有虐待舒穆禄氏,毕竟她也不是心思歹毒的变态,她只是生性喜欢逞威弄权而已。
一开始嫁进董鄂家的时候因为是高嫁的原因,伊尔根觉罗氏自然不敢乱来了,后来摸清楚了文荣和舒穆禄氏的性子,又因为董鄂·七十的去世,文荣的外放,伊尔根觉罗氏就逐步逐步地把自己原来的性子给释放出来了。
只是伊尔根觉罗氏对舒穆禄氏虽然没有非打即骂,也没有让她缺衣少食,但是她偶尔的冷嘲热讽和对她的不尊敬还是让舒穆禄氏很不舒服,尤其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前程而选择委屈自己。
虽然舒穆禄氏确实是愿意为自己的儿子让步,但是不代表她心里还没有怨的,因此这些年舒穆禄氏确实是过得不太顺心。
有个爱耍威风的儿媳妇,还有一个不站在自己这边的儿子,舒穆禄氏又怎么可能顺心得了呢?
“那额娘你怎么不写信把这些都告诉我?”柔嘉知道了舒穆禄氏这些年在外边的生活之后,忍不住皱眉道,“我还以为你跟着大哥他们生活得很好。”
可不是嘛,文荣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孝顺的样子,离京之前伊尔根觉罗氏又没有暴露她的真面目,所以舒穆禄氏跟着他们一块外放,没有人会不放心的。
毕竟儿媳妇不是亲儿媳妇,但是儿子是亲儿子啊。
结果谁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内里藏奸的,而文荣又是个没良心的。
“我怎么好拿这些琐碎的事情来麻烦你?”舒穆禄氏疼爱文荣不假,但是也疼爱柔嘉,因为当初大儿子出生之后就被董鄂家的老太太抱到身边去抚养了,所以柔嘉即便是女儿,舒穆禄氏也同样疼爱她。
只因为这个女儿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
“别光说我的事情了。”私底下和柔嘉诉说了一番衷肠之后,这几年积压在舒穆禄氏心底里的郁气顿时就散了不少,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就问起了柔嘉的事情,“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和九贝勒如何了?每次回信你总说什么都好,隔着山长水远的,额娘也不知道你这话说得真不真。”
“当然真了。”柔嘉笑道,“额娘你瞧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舒穆禄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柔嘉,然后笑着道:“确实是不像,当初我和你大哥他们一块离京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但是舒穆禄氏没想到他们不在的这几年,柔嘉却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这么好,甚至连嫡子都已经生了两个了。
说实在话,其实看着柔嘉的时候,舒穆禄氏是有几分陌生感的,因为除了那张脸之外,她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以前的痕迹。
“你的变化太大了,额娘差点就认不出来你来。”
柔嘉的心猛跳了一下,面上却不显,而是对她道:“不变不行啊,额娘。”说着,柔嘉就将自己曾经大病一场的事情跟舒穆禄氏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柔嘉又道,“人家都说从鬼门关转过一圈的人什么想不通的事情都能够想通了,我也一样,当时我在想,我就算把自己气死了,那也只会便宜了别人而已,除了额娘你们之外,有谁还会心疼我吗?”
“所以我就想开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开心地过也是过,不开心地过也是过,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开开心心地过呢?”
说着,柔嘉就认真地对舒穆禄氏道,“额娘,你也一样,虽然阿玛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呢,难道你想以后都日日都过得那么不舒心吗?”
听到柔嘉说起自己之前大病一场的事情,舒穆禄氏还没有来得及心疼她,就被她后面说的这番话给问住了。
换做是谁,都不愿意自己以后日日都过得不舒心的,舒穆禄氏只是性情懦弱而已,又不是傻子,可是……
“你大哥他……”舒穆禄氏还是有点犹豫,她一个当婆婆的却被伊尔根觉罗氏一个当儿媳妇的给挟制住了,为什么?
性子懦弱是真的,对文荣一腔母爱也是真的。
“你就别管我大哥了。”柔嘉虽然也已经做了母亲了,但是她还是不能理解舒穆禄氏的做法,当然了,或许她以后会理解的,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
柔嘉道,“我大哥心里要是有你这个额娘,就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讲真的,也就是因为舒穆禄氏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母亲,柔嘉对她有这份责任在,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费心思去管这个事。
因为分分钟她有可能是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情柔嘉没经历过却也见得多了,丈夫打妻子,外人帮忙却被妻子反过来责怪为什么要打她丈夫,孩子不孝顺长辈,外人帮忙结果却被长辈指责不要败坏他们孩子的名声等等等等。
“总之额娘你就在我们这儿先住几天,我也不是要大哥怎么样,至少是得让他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柔嘉道,“不然你回去的话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在柔嘉的再三劝说下,舒穆禄氏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会在九贝勒府暂住几天,得知这个消息的伊尔根觉罗氏顿时就反对了:“这怎么能行呢?额娘要是留下来的话,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我们吗?”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们母女俩好几年没见了,我留额娘在我这儿住几天怎么了?”柔嘉看向伊尔根觉罗氏,意有所指地道,“有的人要不是心里有鬼的话,又怎么会觉得别人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笑话自己?”
说实在话,柔嘉其实是没搞懂伊尔根觉罗氏,文荣外放的时候因为要仰仗他的岳家,所以才对伊尔根觉罗氏千依百顺,但是柔嘉呢?
她堂堂皇子福晋,又不用仰仗他们家,所以伊尔根觉罗氏待她怎么也敢这么放肆?
没错,就是放肆,虽然从见面到现在伊尔根觉罗氏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对她也没有多少的客气和尊重。
事实上这个很容易理解,因为以前的九福晋就是一个翻版的舒穆禄氏,所以即便她已经贵为皇子福晋了,伊尔根觉罗氏也依然不怕她这个小姑子。
但是她哪里想到不过是几年没见而已,以前怯懦的小姑子居然会性情大变,看起来确实是更有一个皇子福晋的派头了,可是对伊尔根觉罗氏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敢这么对舒穆禄氏,就是看准了她生的两个孩子都不太可能替她讨回公道,所以即便他们回京了,要上门来见柔嘉,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担心她知道了过去几年她那么对舒穆禄氏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从见到柔嘉的那一刻开始,伊尔根觉罗氏就发现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握当中了,她原本只是试探性地反对一下,却没想到柔嘉居然态度那么强硬地反驳了她的反对。
这下伊尔根觉罗氏就有点慌了。
回去之后和文荣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忍不住道:“妹妹不会做什么吧?你怎么说也是她亲哥哥,她总不可能不顾念兄妹之情吧?”
说着,伊尔根觉罗氏又说到了舒穆禄氏的身上,“额娘也是的,别人都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她倒好,也不知道私底下跟妹妹说了什么,搞得她对我的意见那么大,今儿你是没看到,她那副样子恨不得让下人直接把我赶出门去。”
伊尔根觉罗氏在家中就是尤为受宠的幺女,嫁给文荣之后也就一开始收敛了一些性子,这几年在外地生活得得意舒心了,因此回来之后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这一不好受,说话的时候就带出了几分来。
伊尔根觉罗氏这话,文荣并没有全信,只因为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所以……
“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文荣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伊尔根觉罗氏,对于自己的妻子,他也很了解,就不是个规矩的性子。
“你这是怀疑我吗?”伊尔根觉罗氏气死了,“你妹妹是皇子福晋,难不成我还能对她做什么吗?”
这话文荣更加不信了,却没有说出口,而是道:“我这不是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不然等我上门的时候如何跟妹妹说?”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干。”伊尔根觉罗氏哼了一声,“我看问题就出在额娘的身上,肯定是她跟妹妹说了什么。”
说着,伊尔根觉罗氏横了文荣一眼道,“妹妹对我有意见可没什么,顶多就是给我点脸色瞧瞧罢了,但是你和她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不知道额娘是怎么想的,搞得你们兄妹失和难道是一件什么好事吗?”
伊尔根觉罗氏这话一出,文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想起这几年舒穆禄氏受的委屈,他还是忍不住道:“以前在外地就算了,现在回京了,京城可多得是我们董卾一族的族人。”
“我知道了,我之前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吗?”伊尔根觉罗氏为自己辩解道,“要是我阿玛额娘看到我嫁到你们家之后日子过得好,他们自然也会对你这个女婿好的,不是吗?”
这个道理文荣也懂,不然的话之前他也不会选择委屈自己亲娘了。
“妹妹那边我来处理吧。”文荣道,“我想妹妹也会理解我的。”
得亏柔嘉没听到文荣这句话,否则的话她肯定直接回他一句——
我理解你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