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只是后来嵇清柏发现,檀章找他出来倒也不是光睡觉。

花果林子大如天勺,中间一汪碧湖,连着高峰瀑布,河流浅溪,青草丛丛,树荫葱郁,花开时节馥郁漫天芬芳国色。

嵇清柏平时爱在湖边垂钓,辛夷花树下风满花香,缤纷落了他一头一脸,顺着溪水打着旋儿的流到远去,后来湖边坐着的换了个人,檀章赤着脚,踝上金色的忘川铃似泉水叮咚,停在了那一片落花处。

嵇清柏觉得自己会偏爱辛夷花不是没有道理,任谁看那般美景数万年,入了眼又进了心必定是想忘也忘不了的,他原身是只贪睡好吃的食梦貘,元魂里又有上古神灯清泊明智,才能如此万年都不色令智昏,痴迷佛颜。

如今人间的梦魇阁中,那树玉兰明年春天定是能花压满枝,芳香年岁,嵇清柏又想到佛境里万年的光阴流水,有些可惜自己怕是见不到了。

回宫后他就被檀章留在了御龙殿,说是“留”不如说被禁更恰当,原本梦魇阁的东西全都搬进了皇帝的寝宫,连他让丫鬟出宫偷摸买回来的画本子都到了檀章手里。

嵇清柏见皇帝晚上看他的画本,有些尴尬。

檀章无趣地翻了几页,倒不是什么才子佳人,都是些神仙志怪,于是扔到一边,让曾德拿下去。

嵇清柏眼巴巴地看着,心那个痛啊。

回头曾德又送来了药。

嵇清柏:“……”

皇帝言简意赅:“喝。”

嵇清柏只能两眼一闭,吨吨吨地喝了。

喝完他正龇牙咧嘴地散着苦劲儿,就看见自己丫鬟托着新裁的胸衣进来,皇帝看过去一眼,顿了顿,没多问什么。

嵇玉有一件胸衣还在檀章的手上,皇帝没忍住,向对方的胸口望去一眼,这人非常不爱穿这种贴身的衣服,能趁他不注意,就偷偷摸摸给扯了,以为自己不知道,殊不知贴的近了,这胸口两团饱满的肉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檀章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晚山洞里平平板板的侍卫,目光不知觉游到了嵇清柏的腰上。

还是太细了,他心想,得再养胖一些。

第16章 拾伍(上)

虽说被禁着,但嵇清柏的日子过的还是舒坦的。

曾德现在像把他当菩萨似的供着,出去晃一圈后边都像跟着戏班子一样,檀章如今每天上朝,非常勤政爱民,嵇清柏有隐约听说嵇铭的权被削了不少,外头总有动静想戳他眼门前来,嵇清柏只当啥也不知道。

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宫里过年,按规矩后宫的亲眷都可进宫来共享家宴,像嵇玉如今这般地位荣宠的,嵇铭肯定是国丈的规格,这点面子檀章不会不给。

嵇清柏下半年来被养胖了不少,不过腰还是细,他发现嵇玉这身子就算长起来,该胖的不该胖的仍旧是分的清清楚楚。

御龙殿和梦魇阁不一样,后头种的是与太和殿一样的竹林,嵇清柏去了几次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不怎么愿意逛了,结果没几天,丫鬟又哄着他去走走,嵇清柏被缠的没法,过去后发现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砍光了,居然全给换成了玉兰树。

南方的天气要是暖和,辛夷花的花期卡在年关就能开,嵇清柏原本以为离了梦魇阁铁定是瞧不见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一半红一半白的花瓣婷婷袅袅开在枝头上,嵇清柏坐在树底下,抬头静静望着。

檀章下朝后赶回殿中,到后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曾德不敢打扰,对嵇清柏身边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众人默默退下,留了方安宁给两人。

嵇清柏回过头,只见檀章一身玄色的龙袍,外头披着雪白的狐裘,站在盈盈花树下。

这阵子皇帝赏他的东西多如流水,嵇清柏今天除了这一身行头外,手上捧的炉子,脚下垫的垫子,都是檀章这几日亲自条好了新送来的,只是他实在不会捣鼓首饰朱钗,脑袋腕子上空空荡荡。

“陛下。”嵇清柏迎着檀章站起来,今天有家宴,他换了身丫鬟挑的华服,前后都绣着凤凰的图样。

照理说没被册封之前,嵇玉既不是中宫之主,也坐不了皇后之位,穿凤袍该是逾矩了,但檀章也只是看去一眼,并未说什么。

“回去吧。”皇帝把狐裘脱下来,盖到了嵇清柏的肩上,“明天在看。”

嵇清柏笑了下:“花开太多了,压根看不完。”

檀章握着他手,轻轻捏了捏,回头淡淡道:“不论多久,日日来看,总有看得完的时候。”

嵇清柏楞了一下,他笑意敛去了半边,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嵇玉怕冷的缘故,御龙殿里的地龙从未熄过,一行人跪着接驾,嵇清柏刚进去就看到成排的箱子堆在地上,掀开了盖,他的丫鬟忙前忙后地帮着收拾。

曾德满脸喜气,谄媚道:“这些都是陛下挑了给娘娘的,娘娘看看?”

“……”嵇清柏心情是真有些复杂,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当个宠妃。

檀章接过帕子净了手,他坐在罗汉床上,指了指地下:“你挑几个,其他让曾德帮你收罗好。”

嵇清柏只好上去挑,一箱子头脸首饰,一箱子金银玉器,还有一箱子各式各样没见过的稀罕物件,他清心寡欲地当了上万年神仙,梦里才有的销金窟如今就在眼皮子底下,饶是清柏上神都有些眼花。

皇帝见他挑半天停不下来了,倒是有些不乐意了,随手拿了串珠子,又让曾德把余下的放起来。

……兴致勃勃挑了一半的嵇清柏收手收的有些尴尬。

檀章只当没看见,压低了眉,道:“过来。”

嵇清柏乖乖走了过去。

串珠看着倒是普通的檀香木质地,但既然是檀章亲自挑的,嵇清柏也是打死都不敢摘下来的。

晚上的年夜饭在太和殿里吃,也不知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下手两个御位,左手边太后,右手边便是嵇清柏。

于是嵇玉那位置,居高临下对着自己的便宜爹,离得远了,嵇铭的表情嵇清柏都看不太清楚。

嵇铭也是郁闷,照理说他现在是朝里朝外默认的国丈,家宴该能与嵇玉离的近些,结果别说近了,人都瞧不真切,嵇玉更是像不认识他似的,全程眼风都没瞟过来一下。

家宴吃的如此憋屈,嵇铭肯定食不知味,心里头难受又不甘,半途中皇帝举盏庆贺,嵇丞相自然不会就此罢休,离席道:“小女自打进宫,臣心里就极为牵挂,玉儿身体羸弱,冬猎又遇了风寒,臣实在放心不下,想亲自好好看一看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