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珏解决完鲜卑大军之后,也去了他的老师那里给他帮忙。
这阵时日荀珏忙得不见身影,济光先生又一直在医馆,两人也的确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自从乐大将军死之后,济光先生见着荀珏他心里头的情绪都挺复杂的。
荀珏想要为父报仇不错,可是乐大将军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然而,他似乎是被他的两个徒弟给联手坑死的,这样看来,他的两个徒弟都挺不是东西的。
不不不,他似乎将自己给骂进去了。
如果两个徒弟都不是东西的话,那么教出两个不是东西的徒弟的师傅不是更不是个东西了吗?
正这么心里想着,季相也过来给济光先生请安了。
经过上次季相中毒生命垂危之后,济光先生和他直接的关系已经大为缓解了。
可是他却也还是做不到对季相笑脸相迎,尤其是在他的小弟子荀珏面前。
“你过来做什么?”济光先生看着季相没好气地问道。
“老师为了濮阳百姓身先士卒,事必躬亲,如此劳苦,江又怎么能安心坐在相府呢?”
“去去去,你又不会医术,过来添什么乱?你要是病倒了,濮阳更不得了了。”
济光先生嫌弃地将季相赶到了一边去,季相也不为济光先生的态度生气。
他只是看着给济光先生打下手的荀珏眼眸微眯,满含深意道:“确实如此,老师如今有了小,荀郎,也就不需要江了。”
小师弟三个字,季相在自己嘴里转了一圈,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且,看着曾今待他亲如父子的老师,如今对着另一个人关怀备至,对着自己却是丝毫没有好脸色,季相的心里还是感觉颇为微妙。
“哼,是啊,你都年纪一大把了,哪里比得上年轻郎君?”
季相:“…..”
济光先生对季相这略带酸气的话语毫不客气地嫌弃道,这让本就心里有些别扭的季相更不好受了。
尤其是在荀珏面前,季相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出丑,让他看笑话。
“呵呵,老师说得是,那就麻烦荀郎多多受累,替江在老师面前多尽尽孝心了。”
季相为自己打圆场,他很快就将那尴尬的情绪转化为一派优雅淡然了。
“季相言重了,孝敬老师本就是身为弟子应该做之事,珏自然会好好孝敬老师的。”
荀珏起身对着季相拱手道,却丝毫都不接那替他尽孝的话茬。
季相也并不在意,为了避免济光先生再次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他趁早告辞道:“老师忙碌,江就不过多打扰了,还望老师珍重身体。”
“嗯,要走就快点走吧,老夫还有事要忙。”
荀珏一来,的确是让济光先生压力骤减,他为他分担了很多事务,他为老师尽孝的确不只是口头上说说的。
季矜也会时常过来济光先生这里帮忙,她也遇到过荀珏几次,只是两人并无任何交谈,都只是默默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或者偶尔两人一起帮忙照顾伤患,喂药包扎伤口,或是荀珏指导季矜该如何做。
濮阳城里的百姓都渐渐的痊愈了,可是亲身照顾他们的荀珏却是倒下了。
他本来连日来就一直为退敌之事耗费心神,后又毫不停歇的过来医馆帮忙,亲自照料那些病患伤者,他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济光先生赶紧为他的爱徒诊治,然后情况却是出乎他意料的严重,荀珏竟然感染上了瘟疫。
他的情况让济光先生不得不将他隔离了起来,只是他自己亲自进去照料他了。
等荀珏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之后,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第一眼就看见了季矜的身影。
他自己身体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可是季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娘子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危极,还望娘子速速离去。”
荀珏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只是他此刻的身体无力,却又重重地跌回床榻了,他看着季矜面容急切地说道。
“矜知晓,济光先生早已明说。有先生在,矜的身体不会出问题的。只是荀郎你恐怕不太好了。”
季矜站在荀珏床榻处不远,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娘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荀珏固执地向季矜寻求这个答案,季矜虽然不解,可是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言说之事。
她走过去在荀珏的床边坐下,对上他看着她复杂的眼神,季矜面色并无波动,她清灵的声音在荀珏耳边响起。
“荀郎上回暗害我父,论理矜应该是盼着你死了才好。然,承蒙你多次相救之恩,此次荀郎又智退鲜卑大军,更是为了照料城中伤患而病倒,此举令人钦佩,你实不该是如此下场。”
“更何况,若是能够偿还荀郎的恩情,你我两清不再相欠,矜这条性命给了你又如何?”
季矜抬眸看向荀珏,她的眸底一片认真慎重,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然而,对于荀珏而言,危难之中舍命相伴,更是言明性命相付,能够将此等令人感人至深之举做得如此绝情冷然的,将此等情深意重之话说得如此无情冷漠的,也就只有这位女郎了。
可是,这位女郎的确是对他坦诚至极,荀珏心里明白他已经不能强求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