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哥,往日总是托你卖东西,那进城的钱你咋不和我们算呢,要是早知道,我们怎么也能让你吃这个亏啊。”
“没事儿,往日我背着过来也就一文,又不是很多,有什么好算的。”
阿海不在意,可阿贝却觉得自己欠的很多,心下忍不住想着一定要想法子将这个人情还上才是,阿海哥也不富裕,这样帮衬他不知道还就罢了,知道了怎么也不能当没事儿。
阿贝的心很真,好在如今他也不算是没有任何底气,这不是等着到了渔获市场,立马他就满脸的喜色了。
也许是到了冬天了,这海里的东西越发的少了,他们带来的都卖的很快,也没有任何压价的。三十个蚝贝,那就是90文,五十个扇贝,就是50文,一篮子昆布干10文,那个霸王蟹更是被一个大酒楼的掌柜的用3两银子收了去,就是兔子肉也一并做了搭头,算了50文,这样一来,阿贝这一个早上就得了3两200文钱,比往日爹妈在的时候全年的存银还多,这真是让他欢喜的手舞足蹈起来。
“阿海哥,太好了,我有钱了,有钱了,可以买好多东西了,冬天不怕饿死冻死了。”
这样卑微的渴望让边上听着的大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刘石头从后面伸手拍了拍阿贝的肩头,粗声的说道:
“别嚷嚷了,把钱藏好,一会儿我们收拾了去布庄,我娘说了,让我看着你,先买布料棉花,然后买米。”
刘石头和阿贝家算是亲戚,他娘说起来和阿贝爹是堂姐弟,只是这个堂姐弟也有点水分,实际上两人的爹才是真的堂兄弟,没法子,谁让这村子里白家是小姓呢,谁让这祖上的几辈子人愣是就没有一个长命的呢,如今白家就剩下石头他娘,还有阿珠姐弟三个人了,男丁更是只剩下阿贝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样,石头娘才特意关照了自家大儿子多看顾几分,好歹也是亲戚不是。当初阿贝出事儿的时候,这买下阿贝家旧房子的就是他们家,其实他们家真心不缺屋子,只是寻了这么一个借口,将钱给了阿珠,好让阿珠好少点负担,不用担心欠债,不然就是起个新屋子也不过是多花费点时间,何至于买那么一个已经十来年历史,需要年年翻新的泥胚旧屋。
至于买下的那个空屋子,说是给石头的弟弟将来成亲用,实际上如今连二十岁的石头都还没有娶亲,那十七岁的刘大树要成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现如今也不过是家里存放东西的库房而已。
也是阿珠要强,不然就是继续住在那屋子也不是不行,可她愣是带着弟弟搬了出来,生怕自家姑妈难做。也因为阿珠这样,刘家的人对着这姐弟两个倒是越发的看重,觉得他们性子直,不亏不欠,不是那爱占便宜的人。平时刘白氏让儿子多照看几分,帮着做点事儿,就是石头爹也点头赞同。
“知道的,表哥,我姐说了,要买五斤棉花,一斤棉花做褥子,两斤做棉被,还有两斤给我们一人做一身棉衣。麻布要买十尺,还说让我去旧衣铺子买旧衣服,回去拆了好做被褥。”
阿贝记性还是不错的,自家姐姐说的都记着呢,做被褥不用新布料,就是买旧衣服拆了拼起来也是可以的,不然太浪费。要是有补丁少的,合身的旧衣服,买上几件也可以,可以穿在棉衣里头,到了夏天就不用再买衣服了。棉花要买次绵,这个价格便宜,才40文,要是一等的价钱太高,不是他们这样的穷人用的,麻布也要买粗麻,这个最便宜。
“恩,打算不错,不过我妈说了,要是霸王蟹价钱好,让我和你说,多买两斤棉花,你也大了,总不能老是和你姐一个被窝,男孩子也要有个自己的被子,放心,我看了,你今天的钱肯定够,40文的棉花,就是买七斤,也不过是280文,粗麻布十尺200文,只是用旧衣服拆了做被褥有点不合算,阿海,要不一会儿我们去问问,有没有库存的旧布,就是不染色的也成啊,反正做被褥没那么讲究。不染色的就是新的,十五文一尺应该也够了吧。”
阿海正在收拾东西,听到石头问话,想了想不单给了答案还给了建议。
“应该是,不过旧衣服还是要去看看的,这个季节买旧的单衣最合算,30文到40文,就能买一身了,要是春夏,怎么也要50文呢。石头,你今天卖的也不少,有300文了吧,也去寻两件吧。”
石头家条件也不好,家里父母加上兄弟姐妹三个,五口人就靠着石头带着二弟出海挣钱,没法子谁让他爹早年摔断了腿呢,如今只能在家做点简单的木匠活计挣点散钱。
“我这钱可是买米钱,就想买你说的陈米来着,要是还有,就能买100斤了,够家里吃好些日子呢。”
不单是石头惦记阿海说的陈米,就是阿贝也惦记啊!昨晚他家已经做过米粥了,那米虽然看着泛黄,还有点霉味,可多洗上几次,就闻不出来了,煮出来也一样不错。
“成,我带大家去看看。”
陈米在穷人家那也是救命的东西,掌柜的减价卖出去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等到阿海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不多了,阿贝看了看等着买米的村里人,往后缩了一步,排在了最后,姐姐说了,他们都欠着村子里人的人情,这一次家里有了大收入,这样的好事儿还是先紧着其他人吧,大不了就直接买糙米好了。他们人少,少买点也够吃的。
“咦,阿贝,你怎么躲在后头了,赶紧的,你先来。”
“不用了大川哥,你们先买吧,我家就两个人,吃的少,姐姐说了,买上100斤糙米,都够我们吃三个月了。”
阿贝怎么也不肯和众人抢这样的便宜,几个大小伙子都感觉自己脸上燥的慌,可偏偏阿贝认死理,还一个劲的说他有霸王蟹的钱,要吃好的。最终还是如了阿贝的意。只是那买的米,阿贝都没轮的上手,一切的搬运都让大家伙儿给包了。
等到了布点,更是连帮着掌柜翻库存旧布的活计也一并做了,帮着阿贝翻出来好些旧麻布,虽然是散的,可拼凑一下,怎么也有五十多尺,足够阿贝家做四五床被褥了,而且虽然没有染色,可当初没有卖出去,就是因为下雨天和其他颜色混在了一起,这白布成了花布,染上了好几种颜色,一块一块的特别难看,这才成了库存。
可这样的布做被褥却没问题啊,而且还去了忌讳,不会被认为是孝布多好,就是其他人看着也眼红,手里还留下点散钱的人忍不住又重新翻了一次,拣出来好几块更小的,准备回去做成里衣穿,甚至帮着阿贝将价钱也讲了,用十文的废布价钱将这些全包圆了,五十多尺,居然只用了500文,至于做棉衣的布料,十尺青色的粗麻布,就是200文,棉花又是280文,就这么两个地方,阿贝就花出去一两半的银子,阿贝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只觉得自己花钱厉害,却又不得不买。
“阿贝,还要买点针线回去,不然做衣服没线可不成。”
“阿贝,去买旧衣服去,给你和你姐,一人弄上两身,看看你们这穿的,都补了三层了,买两身就是到了夏天,也能当单衣穿。”
“阿贝拣点碎布头去,回去好做鞋子。”
。。。。。。
大家很热情,帮着什么都想到了,可阿贝的银子也花出去了,旧衣服一人两身就是150文又没了,针线碎布头,又是50文。
“都用了1680文了,这钱怎么这么不禁花呢,只剩下1520文了,姐姐还说开年要修房子的。修房子也要花钱的。”
“修房子不是还有我们嘛,大家搭把手就是了,你家不是房梁都有了?还愁啥!泥胚你要是弄不动,我们一人帮着做一天也足够了。再说了,不是过几天还要来卖蚝贝嘛,到时候还会有钱的。”
这样一说阿贝也笑了,也是哦,这样说起来他感觉日子好像也不怎么难过了。当然要是再有一个霸王蟹就好了,那他一定给姐姐多买点东西,刚才他就看到有一整套的梳子很好看,比姐姐的鱼骨梳子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欠的
☆、水世界
再说阿珠,一早上送走了阿贝等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将两张兔皮用草木灰收拾了一遍,晾起来,随后就往海边走,今天这里人少,正好也方便她好生的琢磨一下自己这奇特的能力。
今天早上的海很平静,安静的就像是睡着的孩子,微微的风带起层层的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碎金般的亮光,让人一眼望去就心生暖意,海滩上好几个年虽不大的孩子正在捡海草,还有几个年岁大的正在捡小蟹,每年这个时候,村中的老人都会捡好些小蟹回家做蟹酱,这是海边的渔民们冬日里最常见的就粥小菜。不远处搁浅在沙滩上的渔船整个翻了过来,木匠们在清理船底,如今快要接近冬天了,好些渔民已经准备收拾渔船,不在出海。
看着众人忙碌的很,没有人注意自己,阿珠几步疾走,就到了往日放置鱼篓的岩石边上,将自家的鱼篓拎起来看了一眼,瞧着东西似乎不多,就又重新放了下去,然后绕到了岩石的另一边,开始迈步走入海水中。
果然,那个感觉又来了,明明是凉透的海水,对阿珠而言,却带着暖意,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海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往里走几步,海水漫到了膝盖处,依然没有冷的感觉,反倒是让原本因为天冷而有些发抖的身体多了几分自如。
阿珠脱下草衣,将身上的衣裳扎紧,快步往海里又走了几步,直至海水漫过胸口,然后一个猛子下去,整个人都侵入了海中,这一次她感受越发的深刻,因为她感觉自己在海水里睁着眼睛在没有往日的刺痛,也没有往日视线模糊的感觉,甚至鼻子,耳朵,也丝毫没有进水的迹象,她好像成为了海里的一条鱼,清晰的看到海底砂石在阳光折射中变换的形状,也看到了海草摇弋中不断出入的小鱼。
尝试着往深处在潜了下去,没有丝毫水的压力,就像是在浅水中一样,即使她分明能感受到这地方海水已经开始幽暗,阳光的直射已经无法照亮周围,可她依然毫无压力,游动自如,甚至还能沿着海底,往深处再继续潜行。
此时阿珠的心是极度震惊的,对于一个采珠女来说,能在海底自由的穿行,无视深度是何等的奇迹,这样的本事,什么养的珠贝寻不到,什么样的珠子采不到?阿珠这一刻,甚至有那么一种冲动,再往深处去,将往日听说的最容易寻到极品珍珠的地方去探寻一遍。趁着这奇怪的能力在,将家撑起来,免得未来那一天要是突然失去了这本事后悔。
不过最终她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这一个念头,不是时候,这会儿真的不是时候,虽然她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采珠女,每年总能采集上一些珍珠来,可如今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绝对不是取珠的好时候,采上来了她该怎么说?又能怎么卖?这都是问题!
更不用说如今她还是孤女,一个只带着弟弟,无依无靠的孤女,若是真找出什么好东西来,换了大钱,谁知道会不会惹得人眼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世道,从来都是财帛动人心的。
她要好好的想想,恩,对回去好好谋划一二,该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日子过好,既不会太显眼,又能让自家过上舒坦日子给弟弟未来攒下足够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