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觉得似乎有些吵闹,一个穿着无袖白衬衣身材非常好的男服务生站在水池边,歉意地跟厉海说:“先生抱歉,我们店要打烊了,请您尽快离开。”
“打烊?”厉海看看时间,才八点多。
男服务生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老板临时接待朋友,您今晚的消费半价优惠,余额退回到您的会员卡里,欢迎再次光临。”
“朋友?”厉海看着场地里的客人转眼就少了一半。
服务生的态度虽然客气,却也很坚定,就是在赶人。
厉海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包,包不见了。他跟走在自己身后的服务生描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服务生闻言拿着对讲机让刚才收拾这桌的小姑娘找包。
找了一通,还真的是被保洁员放到前台了。
“抱歉先生,您的包,请查看一下有没有少东西?”服务生双手递上厉海的黑色双肩书包。
厉海拉开拉链看了眼,其实没有财物,都是今天去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送的小礼物,橡皮泥小人还有彩笔画之类的。
“应该没少。”厉海右肩背上包,打着石膏的左手跟服务生挥了一下说再见。
因为找包耽误了时间,厉海已经成为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
他往窗边看,窗上放了木板,是真的要打烊。
走出正门,到路边打车,厉海背着包无聊地踢石子玩,却看见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酒吧门口。那就是老板清场要见的老板?
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厉海视力极好,抻着头看向车门,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不认识。第二辆车副驾下来的是温轻那个表哥,陈恪仁。
厉海不懂为什么见表哥还得清场,怪怪的。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个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批了件白色的小外套。
陈恪仁对她的态度看起来很尊敬,连温轻都从门口走到车前迎她。
厉海瞪着眼想看清那女人的脸,身侧忽然响了两下喇叭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开着窗问他:“走么?”
这两声喇叭响把酒吧门口的人也惊到了,温轻和那女人一起扭头朝这边看。
厉海立马拉开后车门上了车,让司机开去他家。
从车内看车外要清晰明亮得多,厉海看见温轻已经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倒是那女人,脸上带着笑意,还没扭回头去。
厉海因此看清了她的脸,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和和气气的。
厉海却感觉到了疏离的氛围,他皱了下眉,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那是,白姐。
厉海失眠了,睁着眼到天亮的那种失眠。
还好他现在受了“工伤”,可以明目张胆地旷工。他在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把窗帘拉开,让屋里照得亮亮堂堂的,然后戴着眼罩睡觉。
期间厉妈妈来过一次叫他吃饭,他装作没听见,也确实没力气回答,转个身趴着继续睡。厉妈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有些烫,又不像发烧。
她有些懊恼,觉得是自己昨天提的事让厉海心情不好,可能晚上没睡好。于是默默离开,把房门关好,连厉爸爸榨的菠菜香芹汁都没让他送进去。
白天补觉并没什么用,厉海傍晚醒了还是觉得困乏得要命。
吃晚饭的时候厉爸爸问他打算歇多久去幼儿园上班:“建军节有演出,院里的退休老干部要去幼儿园参观的。”
“都是自己家小孩,上去哭三分钟也没人笑话。”厉海没觉得是多大事,吃了几口饭就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回来!”厉海他爸一摔筷子,板起脸来,“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对你来说演出没多大事,对孩子们来说那是个很重要的表演,他们准备多久了都。”
厉海被骂了顿,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学校待着,指导他们表演节目。”
“你这什么态度!”
“哎,好了,小海不舒服,让他去歇着吧。”厉妈妈拉住暴躁的厉爸爸,软声细语,等厉海进了屋才跟厉爸爸低声说,“也怪我,觉得小魏走挺长时间了,跟他聊起来这事,让他不痛快了。”
“小魏的死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厉海除了怨自己,怨不着你头上。”
“哎呀,没说他怨我啊,就是心里难受嘛,你别老训他了。”
厉爸爸盯着厉海的房间门憋着口气,他整天骂儿子,也是想怕他太消沉,总得让他知道还有父母在担心。
厉爸和厉妈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他家隔音没那么好,厉海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他妈还挺着那么大肚子呢,却要为他的心情担忧。
昨夜失眠,说是为了小魏也可以,说不是也行。
小魏是他大学同学,两人从大二开始搭伙做游戏,他负责程序实现,小魏负责外联,后来队伍壮大还有设计、美工等负责各环节的同学。
小魏很有本事,虽然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却意外的有超凡的社交和谈判能力,那时候他们这个团队的作品各种拿奖,通过学校的项目竞赛在天使轮拿到了三百万的投资。
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小魏和厉海成立了创业公司,第一年顺风顺水,靠着投资的钱雇员工、拉项目,一切发展得都不错。
厉海的那辆大切就是那年小魏给他的年终奖。
在城市里跑不动越野,但是感觉恣肆。
那时小魏有个很不错的想法,到处谈判后拉到一笔巨额的投资——他对厉海说是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