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被砸了……”
赵长青低头一看,见她左脚布鞋的前端红了一大片,立刻就跟着急了:“这么严重,流这么多血?你家里人呢?咋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乔秀兰抽抽搭搭地说:“他们都在干活呢,我刚开始还不觉得疼,想着卫生所就几步路,就一个人过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哭腔,赵长青心软成了一片。之前什么想要避忌的念头,全都抛到了脑后。
“那你现在还能走不?”
乔秀兰当然摇了摇头,“走不了,太疼了。”
“那我……”
那我背你吧。这句话到了嘴边,赵长青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截住话头,嘴唇翕动,憋了好大会儿才继续说:“那我去通知你家里人吧。”
这个榆木疙瘩!乔秀兰都快被他气笑了。她垂下眼睛,神色委屈地叹息一声,“行吧,那我在路边等着。反正也流了这么多血,再流一会儿也没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长青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宽大的身板在乔秀兰面前蹲了下去,“上来,我背你去。”
乔秀兰笑的眉眼弯弯。这会子什么疼痛什么委屈全都消失不见了。本来嘛,她上辈子吃过那么多苦,这么点小伤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想和赵长青撒娇罢了。
她生怕赵长青反悔,立刻就趴了上去。
小姑娘的身子轻的像一片羽毛,赵长青毫不费力地一站而起,还十分规矩地把双手捏成了拳头,方正地搁在了自己腰间。
乔秀兰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她把下巴搁在他瘦的骨头突出的肩胛上,闻着他发间湿漉漉的青草香气,心里恨不能他走的慢些,再慢些……
赵长青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早就天翻地覆。鼻尖是小姑娘身上传来的香甜气味,像桂花的味道,又比桂花香味更加特别。背上绵绵软软的一团,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姑娘丰满的胸脯……他心猿意马。他只能强忍住绮念,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上头——小姑娘的身子可太轻太软了,就好像一汪泉水要在他背上化开似的。他每一步都走的谨慎细致,生怕把她给摔了。
男人脚程极快,一步能抵得上乔秀兰两步。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能看到卫生所了。
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了卫生所。
赵长青把人放下,低着头就说:“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乔秀兰哪里肯这么放他离开。她咬住下嘴唇,也不答话,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赵长青明明是想走的,可是对上她欲说还休的眼神,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开。
两人僵持了数分钟,最后赵长青叹了口气,敲开了卫生所的大门。
卫生所只有一个医生,姓张,二十多岁的姑娘,是在县城里上了中专卫校的,才来黑瞎沟屯没两年。
“流这么多血?快进来!”
张医生打开了大门,乔秀兰顺势就往赵长青身上一歪,赵长青赶紧扶住,身上又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赵长青扶着乔秀兰坐到了凳子上。张医生给乔秀兰脱下鞋袜,只见乔秀兰雪白的脚背上大半边都染上了血,粉嫩的大脚趾指甲紫黑一片,还在汩汩往外渗血。
“还好还好,只是断了指甲,没伤到骨头。”张医生检查过后,就用双氧水给乔秀兰冲洗伤口。
在大家伙儿都干重活计的农村里,这点伤还真算不上什么。但这伤出现在乔秀兰粉雕玉琢的脚上,就显得格外可怖了。赵长青在旁边看着,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脚上虽疼,但在可忍受的范围。但赵长青在边上,乔秀兰就不想忍了,时不时抽气出声。
赵长青看得心急,忙道:“张医生,您轻点。”
张医生笑了笑,说:“要不你来?”
赵长青赶紧摇手,“不用不用。”他一个大老粗,哪儿能做得来这种细致活呢。何况还是乔秀兰的脚,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啊!
冲洗完伤口,张医生给乔秀兰用棉签蘸了碘伏抆了伤口,又给她上了药,用纱布把受伤的脚趾包了起来。
“没事了,在家歇几天,三天内不要沾水,过两天自己用碘伏抆抆就行。”
乔秀兰收下张医生给的一小瓶碘伏,掏口袋准备给钱。
张医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一点小事,不用给钱。”
黑瞎沟屯虽然就这一个卫生所,但是这年头大家吃饱还是问题,所以小病小痛很少会来看,实在是得了大病,那也是去县城里的医院,并看不上张医生这么个小姑娘的医术。
倒是乔秀兰,那是乔家的宝贝疙瘩。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人都会带她来卫生所。前两天乔秀兰还身子虚得不行,乔家人请她过去给打了葡萄糖。后来乔秀兰又把小石头带过来包扎了伤口。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相熟了。
“这哪儿好意思。”乔秀兰抿唇一笑,还是把碘伏的钱给了。
“还疼吗?”赵长青在旁边小声问。
乔秀兰忍住笑,点了点头,“很疼呀。”
张医生年纪不大,但在县城里上学的时候那也是谈过恋爱的。这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是对眼前的黑瘦男人有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更疼。老话说十指连心,这脚趾也是一样的。”她适时地敲起边鼓。
果然,赵长青听完更紧张了,试探地问乔秀兰:“那你别走路了,我背你回去?”
嘿嘿,乔秀兰心中偷笑,刚想打答好,就听外头尖锐的女声骂骂咧咧地由远及近——
“这谁家挑的两桶大粪?!就扔在路边,害老娘差点一脚踩里头……”
得,她二嫂李红霞来了。
赵长青黝黑的脸上迅速升起红晕,“我活儿还没干完,先走了!”说着就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