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一解开,一阵浓淡适宜的桂花香便扑面而来。
“哟,这么香,一定不便宜吧。”蒋玉芬念叨着,先拈了一块递到周瑞嘴边。
周瑞也被这香味给吸引了,接过一块糕点放到了嘴里。
糕点清甜软糯,入口即化,齿颊留香。这甜味和桂花香味相辅相成,嚼在嘴里就好像置身在漫山遍野的桂花树林子里。更为难得的是,这甜味很特别,不像是加了很多糖的那种粘腻的甜,反而是好像来自食材本身的一般浑然天成。
饶是周瑞这样在黑市里尝惯了好东西的人,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吃’!
这冷的已经这样好吃了,那刚出锅热着的时候得好吃成什么样儿?
周瑞这时候才相信,王自强说上午那些买糕点的争破头的话,多半是真的。
好东西难得,周瑞不肯多吃,只推说自己吃饱了,让母亲把剩下的都吃了。
蒋玉芬常年被病痛折磨,胃口本就一般,加上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了,能吃的食物就更少了。
今天这软糯的糕点倒是格外对她的胃口。
蒋玉芬本是想吃一块尝尝味道的,但一块吃完,那真是回味无穷。她想着反正是儿子的孝心,再多吃一块也无妨……就这么一块一块,半斤桂花糕就都给吃完了。
当吃完最后一块的时候,蒋玉芬就后悔不迭地道:“妈平时也是嘴馋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好的东西,竟让妈一个人吃完了。”
看着母亲胃口大开的样子,周瑞心情极好,“这东西也不贵,妈喜欢我明天再给你买。”
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也就各自去歇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周瑞就起床了。
让他意外的是,母亲居然还在睡着——蒋玉芬早年吃了太多苦。家里最艰难的那几年,一到晚上红卫兵、红小兵们就涌到他们家。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总是早早就醒了。
一直到周瑞洗漱完,蒋玉芬才从屋里出来。
一夜安睡,她的面色好看了不少,人也看着格外精神。
“妈睡晚了,你早饭咋办?”
周瑞笑着摇头,“不碍事,出去随便吃点也一样。”
蒋玉芬通体舒畅,脸上神色也轻松不少,笑着说:“也奇了怪了,昨儿个我还想晚上吃那么些糕点,该积食睡不好了。没想到刚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晚上连个梦也没发,舒坦!”
周瑞当然没把这一切归功于那桂花糕。只以为是母亲难得开了胃口,吃的舒服放松,所以睡得好,精神也好了,只笑着说:“那行,回头我再买些回来。”
蒋玉芬想说别浪费钱了,但是昨天吃过糕点之后,确实是舒坦不少,就点头说:“行,不贵的话就买一些。”
说完话,周瑞就出了家门。
记挂着母亲交代的事,周瑞这天破天荒地天还亮着就亲自去了黑市一趟。
没成想,乔建国居然又不在摊位上。摊位上只有个十五六的少年,外号叫猴子,是乔建国带了两年的徒弟,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机灵人。
“你师父今天没来?”
猴子咧嘴一笑,说:“周哥知道的,我师父请回假不容易,昨天出来了,就要过两天再亲自过来了。”
乔建国也是个小心的,他每隔两三天才亲自来一趟,其他时候就让猴子来看摊位,他只负责在乡间收东西。当然了,乔建国也不傻,虽然猴子是他一手带进门的,但也知道人在钱财面前靠不住,所以和隔壁摊位的王自强打好了关系,由他监督着猴子收钱。
周瑞点了点头。猴子又试探着问:“周哥找我师父有事?”
周瑞答:“昨天在你师父这得了一点桂花糕,家里老人吃着挺好,就想再来买点。”
这个猴子可真是没办法,他搔了搔头说:“不瞒周哥,光今早来问桂花糕的就有十几个人了。我们摊位的货都是师父一手操办的,我就是个看摊位的,真的不知道他是哪收来的。”
黑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瑞也没多待,只交代猴子跟乔建国提一声。
隔了一天,乔建国亲自来了黑市。
猴子奇怪地问:“师父昨儿个不是才来,今天咋又出来了?”
乔建国无奈地摆手,“别问了,家里不能待。”
可不是不能待么,自那天回去后,她家小妹非要跟他长期搭伙。他自然是不肯的,几次乔秀兰拉着他说话,都被他躲了开去。
乔秀兰呢,她也不恼。乔建国去哪里,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到哪里。
这在家里跟出跟进还不算,还要跟着他下地。
乖乖!她脚伤可还没好呢!
家里人自然是不许的,可乔秀兰就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着。他们自然问起来发生了什么。乔建国缄口不言,乔秀兰也不说,就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家里人一想,得,甭问了,肯定是她二哥欺负她了呗!
然后就是他妈,他大哥,他大嫂,连带着平时不说话、在家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三弟,轮番上阵,对他进行了车轮战式的批评教育。
乔建国有苦难言,今天连假都没跟他大哥请,直接翻墙跑出了家——不敢走正门啊,他小妹半夜听着动静呢,门一响就又得跟出来。
钱建国猫进摊位里,扒拉了小马扎坐下,心想终于清静了。
却听猴子说道:“师父,今天周哥特地过来了,他说那桂花糕他家里老人吃着好,想要再买。”
乔建国呆住了。
周瑞啊,黑市大佬,那是他得供着的财神爷!
而且他是出了名的孝子,从他肯为了糕点特地大白天跑进黑市,其重视程度就可窥一斑。他家老母亲居然看上了自家妹子做的桂花糕!自己要是拿不出来,那周瑞肯定得想方设法地把这背后做糕点的人给掏出来!他知道,周瑞是绝对有这个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