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平生好 苏眠说 2474 字 18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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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颇感有趣地眯起了眼睛。

“贤侄知道承认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她可是跟着犯上作乱的柳将军一起进来的。”

“我知道。”顾拾顿了顿,“她是我的人,她冒犯了陛下,我负责。”

顾真手中的刀鞘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顾拾。

“也好。”他笑道,仿佛一个小孩看见了好玩的游戏,“那你过来,给我磕三个头,我便放了她。”

☆、第28章

顾拾静了片刻,却看不出为难的神色,便点点头道:“是。”

他走过来,在阿寄身边同她并肩跪下,平平淡淡地磕了三个头。

下跪,磕头,逢迎,谄媚。这种事他对着不同的人做了不下千遍了,顾真以为是个绝佳的羞辱,却不知道对顾拾来说这只是最熟悉、最容易的惩罚。他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磕完了头他直起身子,感觉到身边女人的衣料与他相摩抆,她在颤抖。

也许她很生气,也许她很震惊。他没有空暇去揣测她了,只听见顾真好像泄气一般道:“你这样听话,真是太没意思。”

顾拾礼貌地笑了一下。

顾真摆摆手道:“你带她回去吧。待朕抓到了柳岑,再作计议。”

顾拾又叩下头去,诚心诚意地道:“谢陛下恩典。”

阿寄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回过神来,也朝顾真磕了个头。而这时候,顾拾已经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阿寄仍将一手拦在胸前,另一只手递出去,他拉住了,她借力站起,还趔趄了一下,被他险险扶稳。她转过头想对他笑,他的手却已收了回去。

她在袖子底下将五指蜷起来握了一握,那一点温度转瞬即逝,方才的温柔触感已然成了她的幻觉。

两人走出一片狼借的未央前殿,漫天飞雪似柳絮般扑面而来,冷风呼啸,没有车马,只能冒雪前行。

他忽然停下脚步,她一怔,却见他将自己外袍脱下,抖了抖,给她披上。她抬起头去追随他的目光,他却是认真地为她系好胸前的衣带,而后就转过身去,径往前走。

他没有看她一眼。

她感觉他变了。

没有惯常逞强的调笑,也没有口吻轻浮的嘲讽,他好像变得没有了感情,不论好的坏的、真的假的、痛苦的快乐的,他都没有了。

寒气一分分溯上她的身躯,少年的步伐很稳很快,她不得不小步跑着才能跟得上。这样赶到了玉堂殿时,她脸上都泛起了潮红,不停地喘着,在寒冷的天里呼出白色的雾气,模糊了眼前人的面目。

石兰正在寝殿外徘徊,见了他回来,欢喜又担忧地迎出来,“郎主!”

顾拾冷淡地“嗯”了一声往里走,石兰看见他身后披着男人外袍的阿寄,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急着道歉:“郎主,傍晚上……是婢子的错,婢子被吓坏了……不是不是,是婢子没来得及多想……”

顾拾站住,回身,微微低压了眉看着她,好像在很耐心地等她说完。被他这样注视着,石兰反而更加语无伦次,急得几乎要哭出来:“郎主您不要赶我走,我也没有旁的地方好去了……”

“嗯。”顾拾又应了一声,“不是你的错。”

石兰得了这一句好话,顿时委屈起来,哭哭啼啼地上前去拉他的袖子,他却转身避开了。

“天晚了,你下去吧。”

石兰再不敢造次,只好呜咽着告退,临走前又看了阿寄一眼,将殿门合上了。

烛火在过于空旷的殿宇中摇摇晃晃地亮起来,青黑葵纹的地砖上蒙了霜,被垂帘拂过,映出袅袅凄凉的风色。顾拾往前走了几步,而阿寄只得杵在原地,手指攥紧了身上的外袍,仿佛还能感觉到少年微微发燥的气息。

哪知少年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推到墙边,另一手拈着她的下巴,便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几乎不是吻了。这是野兽在啃咬猎物,舌头不留余地地席卷过去,獠牙里藏着刺,每一道吮吸都精准地逼出她痛楚的呻-吟。痛,可是在痛之后她又品出了苦,像是从眼神的空隙里泄露出来的,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肩膀,仿佛在安抚一只狂躁的幼兽——

他陡然受惊一般后退几步,眼中倒映着瑟瑟飘摇的烛光,全是脆弱和无助。

“抱歉。”他摇了摇头,手往后摸索到了墙面,身子便慢慢地沿着墙滑了下来。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一句抱歉。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虽然被咬破了,却没有流血,一点点微妙的疼痛,像是一根细丝悬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何时就会断裂而摔碎。

她靠着他坐下来,认真地凝注着他。见他半晌不说话,又去拉了一下他的手。

这回他没有抗拒。她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令她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一些。

“你,”过了很久,仿佛是到了这寝殿也渐渐回暖的时候,他才开口,“你回来做什么?”

她想了想,在他手心慢慢写下两个字:“见你。”

他将手攥成了拳头。

“你不该回来的。”他的声音干哑,说出的话也是虚浮的,“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他过去是很会说话的,他有不重样的甜言蜜语,总是如春风般优雅和煦。可现在他反反复复,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会害死你的,就像、就像我害死了我爹娘……”

握着他的手忽然一紧,他恍惚地抬起眼,看见她眸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她真是个体贴的女人,在他伤心的时候她反而会先哭出来,这样就让他的伤心显得不那么难堪。可是他已经不晓得怎样去哭了,他的泪水是带血的。

“你都听说了吗?”他疲倦地笑了一笑,“他们死了。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我就在后边看着……我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