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要来!
正想着,这其间就听张干又道:“敢问夫人芳名?”
韩嫣正好走到张干跟前停下,眼波朝上一翻:“我没名字。”
“啊?”没料到韩嫣如此回答,张干一愣道,“夫人这是在说笑?”他堆笑起来:“夫人这般倾国倾城,想必名字也极为好听。本官知道夫人或许是怕生,不想透漏芳名,这个顾虑是不必的。再说人哪有没名字的呢?”
“人就不能没名字吗?”韩嫣小手叉腰,艳笑怼道,“人不一定有名字,有名字的也不一定是人。”
张干顿时愣住,旋即脸就黑了。他要是听不出来这女人是在骂他,他名字倒着写!
“骂得好。”汪庶吉士忍不住说了句。
声音虽低,周遭的人却都能听见。张干脸色更差了。
张干眼神阴恻盯着韩嫣:“夫人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嫣扬起脸,露出一截如天鹅般优雅纤细的脖颈:“吃罚酒又如何?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罚酒吃,我就站这儿等着。怕就怕你色厉内荏,压根不敢!”
“你……”张干从没见过这般怼天怼地的女人。韩嫣如此气势,倒令张干生出一丝心虚。
这女人莫不是后台强硬?
旁边有个七品编修没忍住问道:“夫人是来探望哪位大人的?”
韩嫣朝那人看去,顺势笑道:“是我爹让人做了些糕点,叫我带来给相公的。”
“令尊是……”
“我爹是善金局将作监韩攸。”
那编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同时张干这伙人也全都反应过来了。
善金局将作监韩攸的女婿,那不就是孟庭吗?
这位夫人就是那个满城知名的韩嫣?
孟庭的脸色这会儿有些讳莫如深:“你……”他改口:“嫣嫣,你怎么来了?”
韩嫣连忙踱着小碎步,扭扭扭到孟庭身边。她把食盒往孟庭桌上一放,双手挽住孟庭的胳膊,贴着他娇嗲道:“孟郎~妾身想你了,来给你送些饭后茶点。”
韩嫣入戏得太快太自然,惹得孟庭面部肌肉不着痕迹抽了下。
还好他稳得不漏破绽。
但衣衫下的身子却是有些僵硬的,孟庭沉默片刻,很快也调动好情绪,温柔一笑:“辛苦嫣嫣了。”
“不辛苦不辛苦。”韩嫣媚眼生波,“见到孟郎就好,妾身的心就有着落了。孟郎你知不知道,我特别担心你。这段时间你都瘦了,我爹娘听说了也都觉得心疼。”
韩嫣这番话是说给张干等人听的。
她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告诉张干,她爹担心孟庭这个女婿,孟庭不是身后没人。
只是,做戏的同时,韩嫣对上孟庭清冷中蕴着的那点温柔,不知不觉就有种心里极度发酥的感觉。
孟庭这人一旦给自己加一点温柔,怎么就显得这般宠溺,这般直击灵魂呢?
她都快要受不住孟庭的温柔了。
反观张干,他自然是听懂了韩嫣的话,一时间气势泄了不少。
再怎么说孟庭也有个三品官的岳父,张干倒是自恃张家是世家,不怕韩攸。但不怕不代表就能随便欺负韩攸罩着的人。
张干表情变得难看极了,犹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这时张干的一个跟班,某个与孟庭官职相当的修撰,忽的冷笑一声道:“原来孟大人所谓的清高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啊,这不到底也是个靠女人靠岳父的么?”
韩嫣扭头就朝他嗤道:“有得靠也比没得靠强!别说孟庭根本不是攀高枝之人,就算他是,那也是凭本事攀得高枝,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也攀一个。酒囊饭袋又长得如此难看,怪不得话里话外都是酸气!”
对方被怼得面皮一抖:“你怎么……”
韩嫣冷笑着把这群人环视了一遍:“都说翰林学子最是忙碌,今日一见诸君却都是闲得很,名不副实!奉劝诸君,有这找茬欺负人的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修饰形象拯救尊容,好去攀个高枝!”
一语落下,张干等人没一个脸色是好的,就差被韩嫣直接骂成一群丑男一群废物了。
“噗。”汪庶吉士忍不住笑出来,他连嘴都不掩,兴奋笑着看向孟庭和韩嫣,只想说:孟大人您的夫人实在是太能怼了!简直就是打人专打脸啊!
孟庭心里这会儿也有些异样滋味。
他不擅长和人争吵,读书人的气质和风格也不允许他像韩嫣一般快意恩仇。所以每每同人冲突,他要么腰杆子直直有理说理击中要害,要么就隐忍不发,蛰伏着等待一个反扑的机会。
忍,说起来容易,实则那种被欺负伤害的愤懑和痛苦,是足以撕心裂肺的。
孟庭自以为已经习惯了这种撕心裂肺,但是当看见韩嫣如此护短的怼这帮欺辱他的人,他心中的愤懑痛苦竟减轻了不少。
由来都是他护着家人,这是头一次,他被家人护着。
不知不觉,孟庭看韩嫣的眼神更柔和。不是做戏做出的温柔,而是发自内心从瞳心流出的温柔的光。
“我们到后殿去吧。”孟庭主动提议,同时他将韩嫣放在他桌上的食盒提起来。
韩嫣忙笑道:“好!”
她松开孟庭的胳膊,孟庭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过韩嫣的手,拉着她从张干等人中间穿行而过,在众人各色目光中一起离开了西侧殿。等在外头的紫巧见男女主人出来了,立刻远远的跟上。
后殿没有人,韩嫣和孟庭正好可以在后殿前的石桌那儿吃糕点。
韩嫣随孟庭跨出西侧殿时,还听见张干那伙人在骂她,居然还有人安慰张干说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