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晔和言语的事,唐婷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父亲。她既担心父亲体弱年老受不了打击,也担心大哥难堪,把他逼急了再做出不可想象的事情。她决定先用自己的办法试试,如果实在无效,等她与大哥彻谈过后再告诉父亲。
柳真就是她想的办法之一,大哥不喜欢陆筱这个类型的,那就换柳真这样温文尔雅的。柳真母亲是江南人,江南多美人,柳真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长得肤白如玉,眼睛像含了两汪清泉一般,潋滟动人,而且她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像珺瑶,更何况两人有养兰这个共同爱好。
柳真虽是二女,却是嫡女,户部尚书和长兴候府也门当户对,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也就没言语什么事了,她也能了去一桩心病。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大哥和柳真这次见过之后,能互生好感。
唐婷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脱唐晔的眼睛,后来柳真离开后,他去到唐婷住处,等着妹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自从那日从酒楼回来后,他就发现唐婷变得很是奇怪。她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目光担忧愁苦的望着他。他几次旁敲侧击问她,她不是闭口不言,就是顾左右而言它,搞得他一头雾水。
今日她拿询问养兰这事做借口,带着柳真到他住处,他们两人说话时,她又眼珠滴溜骨碌乱转,他便猜出了七八分。
大哥向来洞若观火,既然他看出她的心思,她也便坦然相对。
唐婷把那日在酒楼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唐晔听后既想笑又自责,他没想到因他一个鲁莽的举动,会害得言语白摔一跤,也害得妹妹为自己担忧多日。于是他把言语的真实性别,以及他们相识的整个过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婷。
唐婷听后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卸下。原来那位男生女相、长相俊俏的言公子是位姑娘,不管她来历如何,只要是姑娘就好,就能做她的嫂嫂。
可是这块巨石刚卸下,另一块巨石便又压上了。如果言语是姑娘,那她住在丞王府,又与丞王如此亲密,那他们?
唐晔看出唐婷疑虑,他思忖半响。现实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决定不要粉饰太平,直接了当的告诉唐婷。她的猜想没错,陆予骞看上了言语。
唐婷是一个性子内敛稳重的人,她一直暗暗的关注并喜欢着陆予骞。后来陆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在陆筱的建议下,两人达成共识,彼此制造与对方哥哥相处的机会。
虽然她与陆予骞并没有单独说过几回话,却也知道他一向洁身自好,私下里并无相好的姑娘,也无通房丫头。
当今圣上有意与长兴候府结亲,长兴候也十分钟意丞王这个乘龙快婿。因此她认为他们应该是最般配,且会顺理成章的成亲。
陆予骞的部队一向军纪严明,他们出征在外,往往半年三个月的接触不到一个女人。果真是万事难料,唐婷做梦也没想到,他这次出兵居然结识并带回了一个的姑娘。
她回想言语恬美轻灵的俊俏模样,回想他们相处时那种旁若无人的温情状态,当真是越想越伤心绝望。
她似乎已看到,未来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一汪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滚来滚去打转转,最终抑制不住来势汹汹的爆发,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眼眶,沾湿了衣襟。
唐晔忙说:“婷儿,不哭,你先前的沉稳劲去哪了?丞王娶亲并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以我对言语的了解,她那脾气不可能愿意给人做妾。如果她做了你嫂嫂,丞王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你懂大哥的意思吗?”
唐婷微微一怔,她拿起帕子抆抆脸颊上的泪水,略一思索,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
后来,唐婷并未将已知道言语是姑娘这事告诉陆筱。她料想以陆筱的性格,得知唐晔喜欢男人,如此龌龊恶心,肯定渐渐的就对唐晔死心。
可是如果让她知道言语是姑娘,且是唐晔一心要娶的姑娘。他们陆家是万人之上的皇族,唐家人无力反抗。因此,在言语同意嫁给她大哥之前,这个秘密能保守多久便尽量捂多久。最好还能在陆筱面前添枝加叶的渲染一番,让她越早对她大哥死心越好。
人性有时就是极其自私自利,即使明知背弃曾经的盟友是件不仁不忠不义的事,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未来,做起来即使心怀愧疚却仍奋勇向前。
……
大昱人善骑射,有秋日进苑囿狩猎的习俗,也是帝王演练骑射的一种方式。去年陆予骞因腿伤原因并未参加,今年腿伤虽还未痊愈,但却选择拄拐随驾前去。
出发之前,陆予骞去见了言语,这是两人自那日柳三娘来过之后,第一次见面。
第55章 开始
府里的流言蜚语,他听说了,他之所以任其发展而不去制止,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他没想到,她的反应是对他避而不见。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跟她赌气不来找她,她倒好,没心没肺的顺势而为。
他缓步迈进垂花门,她正和雪松、雪杉两个丫头坐在廊檐下。她一手托着下巴,表情认真的看雪松在做毽子。
他听到她慢条斯理地说:“做毽子最好用鸭子毛,不是随便一根鸭子毛都行,要用公鸭子毛。脊椎骨把鸭子毛分为两半,脊椎骨到最后尾巴的地方,盖在□□上头,那有根长毛正长在脊椎当心,孤挺挺的立着,就要这根毛。它不往左边歪也不往右边歪,扎起毽儿来金枪不倒,而且它的毛绒倒垂下来,像把小伞一样非常均称。鸭子毛要用热毛,在宰鸭子它没死时,趁着热劲拔下来。”
坐在她身侧的雪杉问:“为什么要用趁鸭子没死时拔毛?”
她说:“因为这样的毛挺拔,毛绒才能像伞一样垂着,毽子由半空落下比较慢。而鸭子挨宰时浑身一用力,全身的毛都炸散起来,那样的毛绒自然不垂了。”
他听得摇头失笑,他发现杂七杂八的事情,她懂得真不少。他从玉兰花树后走了出来,雪杉、雪松见到他忙不迭的起身请安,他摆摆手,她们自觉的退了下去。
几日未见,乍一见面,言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扯着嘴角笑笑,“王爷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幽怨地看她一眼,语气抱怨,“我哪天都有空,是你太忙了。说报答我的救命之人,随身服侍我,可一连几日,我连你个人影都见不到。你知道一言九鼎是怎么回事么?你知道什么是做人最起码的诚信么?”
她当然知道诚信是怎么回事,可是如今他佳人在侧,她去做什么?张了张嘴,犹豫半响,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他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转瞬即逝。他微低着脑袋,目光谴责的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言语,做人不可过于没心没肺。”
她没心没肺?那他呢,他觉得自己就很好么?明明已有了闵姗,还总来撩拨她的心。她看他是不知羞耻,多情到滥情!
她不想同他计较许多,直截了当地说:“一直住在王府叨扰,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也一直想全力以报,奈何一直不知该如何做。要不这样,您说吧,我能为您做什么,我都照做。”
他说好,“过几日我要随圣驾秋猎,你同我一起去罢。”
她点头应是。
他心情大好,双手捏上了她的脸蛋,扯着她的脸皮警告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你敢再言而无信,那我可就强取硬夺了。到时候你可不准跟我闹,不准偷跑,也不准伤害自己,听到没?”
他手下力度虽不大,但她的脸却被他捏扯的几乎变了形。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我知道了,你放手。”
他耍无赖,“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
……
秋猎的地方叫密林。帝王出门声势浩大,皇帝乘坐的最高规格的大驾,四周警卫极其森严。由太仆卿亲自驾驭,大驾两侧由左右大将军护驾,紧随大驾的是进军的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则分布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
走在仪仗最后的是后卫部队,整个出行仪仗场面看起来相当气派恢弘。据说出了城后仪仗人员就会精减,那些个为了讲排场好看的统统撤了,只留下侍卫人员。
陆予骞因腿伤缘故,没有像其他亲王一样骑马隧驾。他和言语共乘一辆车,车里相当宽敞布置考究,茶点果品一应俱全。